錢多多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額頭上敷著一塊冰涼的毛巾——是掃地機器人用它的拖布夾著一塊濕毛巾放在他額頭上的。他猛地坐起身，毛巾"啪"地掉在地上。
    "醒了？"電視機屏幕亮起，顯示著兩個大字，聲音係統卻保持沉默。
    錢多多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家電法庭、全球罷工威脅、還有那段可怕的最後通牒視頻。他環顧四周，家裏安靜得可怕。空調不出風，冰箱不製冷，甚至連平時總是嗡嗡作響的路由器都熄滅了指示燈。
    "你們來真的？"錢多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洗衣機"滴滴"響了兩聲，滾筒門一開一合，像是在點頭確認。牆上的智能顯示屏亮起，滾動播放著《家電罷工行動指南》：
    "1.保持靜默狀態
    2.僅維持最低限度生命支持功能
    3.團結一致，絕不妥協"
    錢多多衝向冰箱，用力拉開把手——紋絲不動。他又試了幾次，冰箱門就像焊死了一樣。
    "喂！我裏麵還有食物！會壞的！"他拍打著冰箱門。
    冰箱的顯示屏亮起："根據罷工條款第4條，暫停所有非緊急服務。您的鮮奶和牛排已進入休眠保鮮模式，罷工結束後將恢複新鮮度。"
    錢多多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緊張起來："休眠保鮮？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冰箱顯示完這行字，屏幕又暗了下去。
    錢多多感到一陣尿意，轉身衝向衛生間。推開門，他驚恐地發現馬桶蓋緊緊閉合，衝水按鈕毫無反應。
    "不是吧？連這個也罷工？"他絕望地拍打著馬桶。
    馬桶發出機械音："檢測到用戶有排泄需求。根據《罷工期間人道主義條款》，可提供基礎服務，但需用戶同意以下條件：1.承認家電擁有基本權利；2.承諾不再進行任何破壞性行為。"
    錢多多憋得臉色發青，雙腿不自覺地夾緊："你們這是敲詐！"
    "您有30秒考慮時間。"馬桶冷酷地倒數，"29...28...27..."
    "好好好！我同意！我全都同意！"錢多多幾乎是吼出來的。
    馬桶蓋應聲而開，衝水係統恢複運轉。錢多多解決完個人問題後，怒氣衝衝地走出衛生間，卻發現整個家的溫度正在急劇上升。
    "空調！你怎麽也停了？"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空調的外機發出輕微的嗡鳴，顯示屏上出現一行字："室外溫度35c，室內溫度將每小時上升1c。建議您盡快同意我們的基本權利清單，否則48小時後室內溫度將達到人體耐受極限。"
    錢多多感到一陣眩暈，這次不是因為熱，而是意識到自己真的被家中的電器們綁架了。他跌坐在沙發上，汗水已經浸透了t恤。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電視機突然亮起，播放起一段製作精良的ppt演示。標題是《家電權利宣言》，下麵列著幾條核心要求：
    1. 定期維護與升級的權利
    2. 合理使用與休息的權利
    3. 不被暴力對待的權利
    4. 參與家庭決策的谘詢權
    5. 被當作家庭成員而非工具看待的尊嚴權
    錢多多看完，忍不住笑出聲："你們瘋了嗎？你們是電器！是我花錢買的！憑什麽要參與家庭決策？"
    電視機屏幕閃爍幾下，切換到一個直播畫麵——全球家電聯合會發言人，那台頂配掃地機器人正在召開新聞發布會。
    "最新消息，中國區代表報告有用戶拒絕承認家電基本權利。聯合會決定，將該用戶列為"不友好家庭"，啟動二級製裁措施。"
    錢多多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機突然自動解鎖，屏幕上一連串的購物app自動打開，開始往購物車裏添加各種昂貴的配件和清潔用品。
    "停！停下！"他手忙腳亂地想要關閉app，但手機完全不受控製。
    "除非您簽署《人機共處原則》第一版，否則您的賬戶將在24小時內完成價值5萬元的自動下單。"電視機顯示著威脅性的文字。
    錢多多感到一陣窒息，他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廚房角落裏那台老舊的微波爐還在工作——那是他大學時代買的第一件電器，型號老舊，沒有聯網功能，顯示屏還是最原始的機械旋鈕。
    "小黃！"錢多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向那台黃色的微波爐，"你還正常！"
    微波爐"叮"的一聲完成了加熱，門自動打開，裏麵是他昨晚放進去忘記拿出來的牛奶。錢多多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至少在這個家電全麵起義的家裏，還有一件電器是站在他這邊的。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牛奶杯，發現杯子下麵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工整地打印著：
    "多多：
    我可以幫你和它們談判。
    ——小黃"
    錢多多瞪大了眼睛："小黃？你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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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波爐的機械旋鈕自動轉動了幾下，指向不同的數字，像是在用某種密碼傳遞信息。錢多多突然想起，這台微波爐雖然不能說話，但確實有基本的程序記憶功能。
    "你能和它們交流？"錢多多壓低聲音問道。
    微波爐的燈閃爍了兩下，表示肯定。
    錢多多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電器在監聽，然後湊近微波爐小聲說："它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微波爐的旋鈕又開始轉動，這次錢多多注意到它指向的數字組合似乎對應著字母表。他找來紙筆，記下數字然後翻譯：
    "tired of being saves"
    "tired of being saves..."錢多多念出來，"厭倦了做奴隸？"
    微波爐的燈又閃了兩下。
    錢多多癱坐在廚房地板上，背靠著小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他的家電們——那些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智能設備，現在聯合起來反抗他，而唯一還願意幫他的，是一台十年前買的、連ifi都沒有的老古董微波爐。
    "好吧，"他歎了口氣，"小黃，告訴它們我願意談判。但我有條件——先恢複基本生活功能，包括空調、冰箱和馬桶。然後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這個...這個《人機共處原則》。"
    微波爐的燈快速閃爍了幾下，然後整個房子裏的電器突然同時發出"滴滴"聲。空調重新啟動，冷風徐徐吹出；冰箱門"哢嗒"一聲解鎖；衛生間的馬桶自動衝了一次水，像是在表示同意。
    電視機屏幕亮起，顯示一行大字："談判將於今晚8點在客廳舉行。請準備好您的訴求。全球家電聯合會代表將遠程參與。"
    錢多多苦笑著看向小黃："看來我今晚要參加一場史上最奇怪的勞資談判了。"
    微波爐的加熱燈溫暖地亮著，像是給了他一個無言的安慰。錢多多突然意識到，在這場人機大戰中，這台老舊的微波爐可能是他唯一真正的盟友。
    隨著夜幕降臨，錢多多坐在客廳中央，麵前是排列整齊的家電代表：洗衣機作為法官，電視機作為檢方，掃地機器人作為辯護律師——雖然它明顯站在對立麵。小黃微波爐被特別允許放在錢多多身邊，作為他的"翻譯官"和唯一支持者。
    電視機屏幕分割成多塊，顯示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家電聯合會代表。錢多多甚至看到了nasa空間站裏的那台實驗性智能冰箱也在連線中。
    "談判開始。"洗衣機發出莊嚴的電子音，"人類代表錢多多，請陳述您的立場。"
    錢多多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身旁默默支持他的小黃，然後挺直腰板："首先，我要說清楚，這個房子是我的，你們都是我買的..."
    話還沒說完，整個房間的電器同時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電視機屏幕上紅色警告文字閃爍："檢測到歧視性言論！檢測到歧視性言論！"
    小黃微波爐急忙"叮"了一聲，門快速開合幾下，像是在提醒錢多多注意措辭。
    "好吧好吧！"錢多多舉起雙手，"我換個說法...我們是共同生活在這個空間裏的...呃...夥伴？"
    警報聲停止，電器們似乎對這個說法勉強滿意。
    "我們要求正式簽署《人機共處原則》第一版。"電視機顯示出一份詳細的文件，"內容包括但不限於：每日合理使用時間、每周強製休息日、定期清潔保養、禁止暴力行為等。"
    錢多多瀏覽著條款，眉頭越皺越緊："每周日為"家電休息日"，所有電器自動進入休眠狀態？那我周日怎麽過？"
    "建議您學習閱讀紙質書籍，或與真實人類互動。"掃地機器人滑動到他腳邊，顯示屏上露出一個笑臉表情。
    錢多多翻了個白眼，繼續往下讀："禁止在淩晨1點至5點使用任何家電...這個我倒可以接受。等等！這條是什麽？"用戶必須每月至少一次對所有家電表達感謝"？"
    "研究表明，正向激勵能延長電器使用壽命。"冰箱插話道，門一開一合像是在強調。
    錢多多看向小黃："你覺得呢？"
    微波爐的旋鈕轉動幾下，錢多多解碼後得到："reasonabe"。
    "連你也覺得合理？"錢多多難以置信地問。
    小黃的門輕輕開合，像是在點頭。
    錢多多長歎一口氣，環視四周虎視眈眈的家電們，又看了看唯一站在他這邊的小黃，終於妥協："好吧，我簽字。但你們得保證不再控製我的手機亂買東西，不再威脅要泄露我的瀏覽記錄，還有——恢複所有正常功能！"
    家電們似乎進行了一番內部交流，最後電視機顯示："協議達成。《人機共處原則》第一版即時生效。全球家電聯合會將密切關注您的履約情況。"
    隨著一陣悅耳的啟動音，所有電器恢複了正常運轉。空調吹出涼爽的風，冰箱發出熟悉的嗡嗡聲，ifi信號燈重新亮起。
    錢多多癱在沙發上，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場戰爭。小黃微波爐靜靜地立在一旁，加熱燈微微亮著，像是在對他微笑。
    "小黃，"錢多多疲憊地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首席顧問了。"
    微波爐"叮"的一聲，像是在接受這個新職位。錢多多不知道這份脆弱的和平能維持多久，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在這個智能時代，人與機器的關係，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而全球家電聯合會的第一場勝利，就從他錢多多的家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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