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碾過新黎明基地的閘門時，廣場上的人群鴉雀無聲。
    寧珩跳下車，靴底沾著峽穀裏的血泥，作戰服被硝煙熏得發黑。身後，李虎背著昏迷的劉威，秦凱攙扶著重傷的江映雪，趙北和林開成抬著繳獲的重機槍——這支殘兵隊伍像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惡鬼。
    沒有歡呼，沒有掌聲。隻有竊竊私語和警惕的目光。
    羅錚大步走來，一拳捶在寧珩胸口：“幹得漂亮！你們宰了屠夫，至少能換半個月太平。”
    “半個月？”寧珩皺眉。
    “先治傷。”羅錚壓低聲音，“一小時後，管理層要見你。”
    指揮中心的會議室裏，橢圓長桌旁坐著七個人。寧珩認得其中三個：
    周兆明：前市長秘書，現在掌管基地物資分配，油光水滑的背頭下是一雙精於算計的眼睛。
    鄭教授：戴著厚鏡片的老學究，負責農業區，指甲縫裏永遠有泥土。
    王鐵山：後勤部長，缺了半隻耳朵，據說是在早期屍潮中丟的。
    剩下四個生麵孔也都穿著整潔的製服，與寧珩這群滿身血汙的戰士形成鮮明對比。
    “坐。”周兆明推了推金絲眼鏡，麵前攤開的筆記本上一個字都沒寫。
    寧珩沒動，他身後的李虎直接嗤笑出聲：“我們站著就行，別弄髒了你們的真皮椅子。”
    氣氛瞬間凝固。
    “首先，感謝諸位為基地解除危機。”周兆明開口就是標準的官腔，“但關於永久收留貴團隊的提案，經過表決...”
    “六比一。”王鐵山打斷他，缺耳的傷疤泛著紅光，“隻有羅隊長讚成。”
    羅錚猛地拍桌：“他們剛幹掉兩百個清道夫！”
    “正因如此。”鄭教授用鋼筆輕敲桌麵，“清道夫主力會瘋狂報複。我們三千平民的安危，不能賭在一群外來者身上。”
    林瑤突然冷笑：“三千人？上個月清道夫掃蕩北郊時，你們可是連門都沒開。”
    會議室驟然安靜。周兆明的眼鏡片上閃過一道冷光：“那是戰術決策。”
    “放屁！”羅錚一腳踹翻椅子，“你們把三百難民關在門外喂喪屍！”
    趙北的砍刀不知何時已經釘在會議桌上，刀柄嗡嗡震顫：“老子最煩穿西裝的雜種。”
    “都閉嘴！”羅錚的吼聲震得玻璃嗡嗡響。他從戰術終端調出一段影像——無人機拍攝的峽穀戰場，滿屏都是清道夫的屍體。
    “看清楚了！這些雜種有裝甲車、迫擊炮，卻被他們二十人殺穿。”羅錚指著寧珩，“留下他們，基地就多一把尖刀；趕走他們...”
    他切換畫麵，顯示出一支正在集結的軍隊。白色骷髏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車隊規模是之前的三倍。
    “清道夫隻是先鋒。”羅錚冷笑，“真正的敵人來了。”
    周兆明臉色終於變了：“這是......”
    “聯邦殘部。”寧珩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我在其他城市時見過他們的標誌——專門收編私人武裝的戰爭鬣狗。”
    鄭教授的鋼筆掉在地上。
    “就算如此。”周兆明強作鎮定，“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們？”
    寧珩握緊拳頭走向不依不饒的周兆明。
    林瑤突然按住他的手臂，微不可察地搖頭。
    會議室陷入詭異的沉默。
    “表決吧。”周兆明突然說，“重新表決。”
    紙片傳遞，展開。
    四比三。
    “勉強通過。”周兆明摘下眼鏡擦拭，“但有條件——你們住在外環c區，接受基地統一調度，繳獲物資上交60。”
    羅錚剛要反對，寧珩已經轉身走向門口：“成交。”
    深夜，寧珩在臨時分配的板房裏擦拭槍械。林瑤無聲地推門而入，手裏拿著兩瓶醫用酒精。
    “周兆明在說謊。”她直接倒出酒精清洗手臂傷口，眉頭都沒皺一下，“聯邦殘部根本不在三百公裏內，那段影像是三個月前的。”
    寧珩的槍管停頓了一瞬：“羅錚為什麽幫我們？”
    “因為他需要刀。”林瑤縫合傷口的動作精準如機器，“基地內部正在分裂，周兆明想投靠白塔勢力，羅錚需要能打的死士。”
    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寧珩閃電般拔槍對準——
    “是我。”趙北推門進來，獨眼裏閃著凶光，“剛偷聽到個有趣的消息。”
    他從懷裏掏出一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周兆明諂媚的聲音傳出：
    “......寧珩團隊的人頭就是投名狀，白塔答應給雙倍配額......”
    錄音戛然而止，三人對視一眼。
    寧珩問道：“白塔是什麽組織？為什麽盯上了我？”
    林瑤看向趙北問道：“你哪來的設備？”
    趙北說道：“我一直蹲到他們離開我才翻進去拿出來的，我馬上偷偷的放回去。”
    五分鍾後。
    趙北離開了。
    淩晨兩點，外環c區的板房裏隻亮著一盞油燈。
    寧珩將一張手繪的基地地圖鋪在木箱拚成的桌麵上，用匕首壓住卷邊。
    圍坐的眾人臉上映著跳動的火光——李虎的絡腮胡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林瑤正用磨刀石打磨她那把三棱刺，劉威趴在簡易擔架上，腹部的繃帶滲出淡黃色膿液。
    “周兆明已經和白塔搭上線。”寧珩的聲音壓得極低，“三天後會有運輸隊來基地，名義上是送補給，實際是來驗貨——驗我們的人頭。”
    秦凱的狙擊鏡反射出一道冷光：“管理層有多少人參與？”
    “至少四個。”林瑤的刀尖在地圖上點了三處，“周兆明、鄭教授、後勤部的王鐵山，還有醫療站的陳主任。”
    劉勇猛地捶了下木板牆，震得油燈搖晃：“媽的！老子兄弟差點死在峽穀，這幫雜種在背後捅刀子？”
    “輕點聲。”江映雪按住他的手臂，江映雪的腿上的傷口還裹著夾板，“外環有巡邏隊。”
    寧珩用炭筆在地圖上畫出幾條路線：“基地守備分三班，羅錚的人管早晚，中午那班是周兆明的親信。”他圈出糧倉和軍械庫，“這兩處必須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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