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霆坐在越野車的引擎蓋上，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霧。他裹緊了羽絨服的領口，眯起那隻獨眼望向遠處蜿蜒的山路。
    “他們遲了。”紅蠍靠在車門邊，匕首在指尖翻轉，寒光映著雪色。
    “路不好走。”遲霆從兜裏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沒點——這年頭，打火機比子彈還金貴。
    兩人已經在這等了兩天。
    雪山腳下的氣溫比預想的還要低，即使穿著從廢棄軍需站搜刮來的羽絨服，寒氣依舊能滲進骨頭縫裏。
    遲霆的胡茬上結了一層細霜，紅蠍的鼻尖凍得發紅，但她一聲不吭，隻是時不時用對講機調整頻道，試圖捕捉寧珩車隊的信號。
    “要是他們不來了呢？”紅蠍突然問。
    遲霆吐出沒點燃的煙，踩進雪裏：“那就上去。”
    三百公裏外，寧珩的車隊正碾過最後一段崎嶇山路。
    “所有人注意，換上冬裝。”寧珩按下對講機，聲音因低溫而略顯沙啞，“雪山區域氣溫零下十五度，別讓任何人凍傷。”
    車廂裏一陣窸窣。
    程誌駿從座位底下拽出捆好的軍綠色棉服扔給後排，許峰罵咧咧地套上加絨褲——這些是從國道旁一個廢棄物流站翻出來的，標簽上還印著某邊防部隊的番號。
    林霜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摸出凍得硬邦邦的巧克力掰成兩半，遞給寧珩一塊：“含化它，能撐久點。”
    車窗外，植被逐漸稀疏，裸露的岩石上開始出現斑駁積雪。寧珩嚼著巧克力，突然按住林霜的手腕：“停車。”
    前方五十米處，一輛側翻的油罐車橫在路中央，冰棱從破裂的閥門處垂下來，像一具怪物的獠牙。
    “繞不過去。”林霜皺眉。
    寧珩抓起對講機：“全體下車，清障。”
    十二個男人圍著油罐車發力時，呼出的白氣連成一片。鐵鏈扣住車軸，三輛車的絞盤同時轉動，金屬摩擦聲在雪地裏格外刺耳。
    “一、二、拉！”
    油罐車在冰麵上滑動半米，突然“哢嚓”一聲——絞盤鋼索崩斷，反彈的鏈條抽在程誌駿小腿上，他悶哼一聲跪進雪裏。
    “操！”許峰衝過去掀開他褲腿，皮肉已經綻開一道血痕。
    “別管我！”程誌駿推開他，“繼續拉！”
    寧珩抹了把眉梢的冰碴，從卡車後廂拖出兩捆防滑鏈：“墊輪胎底下。”
    這次油罐車終於被拽開缺口。眾人回到車上時，程誌駿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周雨桐用匕首割開急救包，酒精澆上去的瞬間，他額角的青筋暴了起來。
    “忍著。”周雨桐麻利地纏上繃帶，“零下低溫，感染會要命。”
    車隊再次啟動時，溫度計顯示零下十八度。
    雪線之上。
    海拔表的指針越過3000米時，第一片雪花打在擋風玻璃上。
    起初隻是零星幾點，很快便發展成鋪天蓋地的雪幕。林霜打開雨刮器，刮片卻因結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寧珩搖下車窗，寒風裹著雪粒子灌進來，他眯眼辨認著幾乎被積雪掩埋的路標。
    “能見度太低了。”林霜不得不把車速降到二十碼。
    後車廂傳來孩子的哭聲，很快被大人捂住。寧珩抓起對講機：“打開雙閃，車距保持五米，任何人不得下車。”
    雪越下越大，車燈照出的光柱裏，雪花像無數撲火的飛蛾。
    許峰那輛車突然猛打方向——一頭被凍僵的野鹿屍體橫在路中，車輪碾過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
    “還有十公裏。”寧珩對照著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坐標，“遲霆應該就在前麵。”
    當對講機突然傳來電流雜音時，寧珩差點以為是幻覺。
    “……寧珩……聽到請……”遲霆的聲音斷斷續續。
    “遲霆？”寧珩一把抓起對講機，“報告位置！”
    “東北方……公裏……紅色信號……”
    林霜立刻打方向駛上路肩。
    透過暴風雪，隱約可見遠處山脊上閃爍的紅點——那是遲霆掛在樹梢的應急燈。
    十分鍾後，兩輛蓋滿積雪的越野車出現在視野裏。遲霆像個雪人似的站在車頂揮手，紅蠍已經持槍警戒著四周。
    車隊停下的瞬間，遲霆跳下來砸了寧珩一拳：“老子以為你們喂行屍了！”
    “差點。”寧珩掃了眼他們鼓鼓囊囊的背包，“找到入口了？”
    紅蠍踢開腳邊積雪，露出半塊鏽蝕的鐵牌：【軍事禁區 嚴禁入內】。
    “地堡就在上麵。”她指向黑黢黢的山體，“但有個問題——”
    遠處傳來狼嚎般的風聲，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狼。
    遲霆的笑容消失了：“雪把行屍都凍在山裏了，我們得穿過它們才能進地堡。”
    山風卷著碎雪拍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
    寧珩眯著眼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齊膝的積雪中，每一步都伴隨著咯吱的聲響。身後，遲霆、紅蠍、程誌駿等戰鬥組成員分散成扇形，槍口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後勤組跟上！”寧珩回頭低喝。
    司媛帶著十幾個後勤隊員拿著鐵鍬和鏟子，艱難地在雪地裏開出一條路。李虎和劉勇推著改裝過的板車，上麵堆滿了物資，車輪在雪裏壓出深深的溝痕。
    “再往前兩百米，應該就是地堡入口。”遲霆喘著粗氣，指了指前方一處被積雪半掩的山體，“王武說過，入口偽裝成岩石裂縫。”
    寧珩點點頭，抬手示意隊伍暫停。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捏了捏——雪層下隱約傳來細微的震動。
    “不對勁。”他低聲道。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前方的雪地突然隆起！
    一隻青灰色的手破雪而出，緊接著是腐爛的頭顱，空洞的眼窩裏結著冰碴，下頜骨一張一合，發出“哢哢”的聲響。
    “行屍！”程誌駿的槍瞬間抬起。
    “別開槍！”寧珩厲聲製止，“槍聲會引發雪崩！”
    但已經晚了——四麵八方，積雪開始蠕動，一具具被凍僵的行屍從雪層下爬了出來。它們的動作比平時遲緩，但數量驚人，轉眼間就將隊伍團團圍住。
    “操！”遲霆拔出砍刀，“這他媽是個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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