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過一會的趙若薇慢慢的抬起頭，聳了聳僵硬的肩膀，睡眼惺忪的望著宣紙。
    飄忽不定的眼睛落在對麵牆麵倒影，修長的黑影連著較小的影子，她回神轉過臉來，震驚的看著元策。
    燭火跳動，燈芯發出‘滋滋’的聲音。
    元策身長肩寬，跪坐軟墊，眉眼難得的溫和，與之對視良久，忽然道：“手腕寫得痛不痛？”
    晶瑩澄澈的美眸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心疼攪得熱意盈眶，趙若薇鼻頭一酸，緊接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她微傾細白的脖頸，柔弱無力的模樣引得元策心下一緊，峻拔的身形傾斜，抬手攬美人入懷，低低道：“怎麽又哭了，這次朕可沒惹你生氣。”
    女娘眼裏的淚水像是打開閘道的洪水，直接憋不住哭出聲來。
    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元策的脖頸，鑽進溫熱的懷中，像是受了委屈的狸貓。
    元策聽她細弱的抽泣，心疼的喘不上氣，前幾日被小娘子以下犯上摔碗摔筷打臉打脖子的事全部拋擲腦後，抱著她溫柔安撫。
    “別哭了，哭得朕心都疼了。”
    元策伸出修長的手指擦去落在通紅鼻頭上的淚水，又低下首去吻趙若薇哭紅的眸子。
    她哭了多久，元策就哄了多久。
    等哭夠了，趙若薇才逐漸止住哽咽，將通紅的小臉埋在太子哥哥的胸膛，領口下方的龍袍濕了一片。
    “這些天太子哥哥都不來尋我...”剛開口趙若薇又委屈的流眼淚，靠在元策肩膀抽泣，仿佛受了很大委屈。
    “你明知道...這麽大的深宮裏，我隻有你，你還不來同我說話。”嬌軟的聲音帶著埋怨，元策聽得抱她的手掌更加用力，好像要將她嵌進骨子裏。
    男人嗓音嘶啞道：“是我的不是，不該嗬斥你。”
    趙若薇舔了舔發幹的唇角，柔嫩的手指被元策攥在手掌內，溫柔的摸著淡粉色的指甲。
    “我想我阿娘，還有爹爹....好想好想...”
    濃密的眼睫浮著微小的淚珠，要掉不掉的落在眼角。
    “我想回家，想回趙府，不想在宮裏，皇宮一點都不好。”她話音逐漸變小，“太後也不喜歡我了...”
    元策皺著眉，下頜抵著趙若薇細軟的發頂，嗅著屬於她的體香，低聲道：“我會永遠守著你，隻守著你。”
    趙若薇不知何時睡著的，耳邊輕輕響著元策哼的曲子，就覺很安心，沒哭多久眸子緩緩閉上，就這樣靠在溫暖的懷裏入眠。
    青德站在外麵守夜，聽到裏麵沒動靜，這才放下心來，找個角落打盹。
    倒是青柳本來去尋熱茶的，還沒送進去就被青德大總管攔下，說什麽也不讓她進去，還白了她一眼。
    陛下都進去了，還用得到什麽熱茶？
    真是沒一個看眼色的，都不成，不成，不成，比不得他幾十年的經驗。
    見總管都尋個地方睡了，青柳隻好按下擔憂，又朝裏麵看了兩回才退下去。
    晨起。
    不管熬多大夜，元策準點清醒，垂眸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女娘，微微動了下，腰間環抱的手就緊了緊。
    被褥內，修長的雙腿被壓了一夜，趙若薇簡直像八爪魚纏在元策腰腹以下的地方。
    皇帝緩了緩，慢慢抬手將小娘子側著抱住，再慢慢放下，熬過好一會才全須全尾的從榻上起來。
    他回首看了看熟睡的趙若薇，彎身壓了壓被褥，免得她睡覺不老實，踢翻被褥著涼。
    外間，青德早早派人去麒麟殿拿來皇帝的衣物，雖說未央宮放置很多龍袍，可陛下為了不吵醒貴妃，必然會讓宮人回去拿。
    元策這般挑剔的人，能用青德這麽多年，大部分因其很會揣測聖意。
    青德躬身等到皇帝出來，低頭接過一遝厚厚的宣紙，像是剛寫不久的。
    元策冷聲道：“送去慈寧宮。”
    青德稱是，不著痕跡的瞥過一眼，猜到這些都是太後罰貴妃抄寫的佛經。
    就在昨夜青柳向他回稟佛經之事，青德這才知道為何未央宮久不熄燈了。
    放在最上麵的那頁字跡分明是皇帝所寫，青德常年伴駕，也伺候筆墨，自然是識得皇帝的字跡。
    昨夜下半場陛下熬燈油抄寫的...難道是這佛經？
    青德低眉恭敬的伺候皇帝穿衣，內心五馬奔騰，這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又得去上早朝。
    哎喲喂，陛下啊，該讓奴婢如何是好？
    您可保重龍體！！
    青德派人將佛經送去慈寧宮，由女官接過待太後醒來，親自遞上去。
    太後用完早膳正由宮女伺候洗手，看著厚厚的佛經，有些意外，“不過一夜就抄完十遍了？”
    “這麽些年流落在外，想必受了不少苦，竟然收斂了性子，變得乖巧了。”太後低歎道，抬手接過女官遞上來的佛經。
    還未仔細看，蒼勁有力的字體仿佛箭刃刺進她的眼睛，趙若薇的字跡如何太後是見過的，畢竟曾經壽誕收過她親自題寫的百壽圖。
    這分明是皇帝的字！
    拿著佛經的手顫抖起來，太後氣得提不上氣，“皇帝這是何意，不過罰他的貴妃寫點佛經罷了。”
    女官忙上前輕拍太後的背，為她順順氣。
    “他可是皇帝！這般屈尊去顧一個女娘的臉麵，就不覺受辱？”
    女官勸道：“太後莫要動怒，貴妃正得盛寵，陛下隻是圖一時新鮮維護，待過些時日，自然就好了。”
    佛經被扔在地上，太後氣道：“一時興起？他這興致起了十多年還不消。你不懂，皇帝這是在警告哀家，莫要動他的寶貴疙瘩。”
    太後慢慢閉上眼，強自壓下怒氣。
    趙氏若薇，堅決不能留。
    若是讓皇帝知曉當年趙氏滅門一案有她的默許，那本就淺薄的母子情分就真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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