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處紅腫與之昨夜並未消散多少，冷白的手指搭在細膩的鎖骨良久，半晌才慢慢放下，將領口收攏。
    趙若薇雙手撐在榻上，低著嬌靦不去看他，濃密的眼睫垂下，安靜乖巧的模樣。
    “今日做了什麽？”元策溫和道，清越的嗓音帶著遷就意味。
    趙若薇喜歡聽他這樣的語氣，不像尋常擺著冷臉，凶巴巴的樣子。
    她抬首看向元策，笑顏展露，顧盼生姿，主動靠在懷裏，額首抵在他下頜，嬌聲道：“司珍監送來一批首飾，挑了許久，有不少好看的。”
    寬大的衣袖疊在茜紅的衣裙上，元策抬手溫柔的撫摸她後腦，二人依偎親密。
    要是一直這麽乖就好了。
    沒等來回應，趙若薇仰頭去看他，對上漆黑的眼眸，“太子哥哥呢，今日政務累不累？”
    “我特意讓膳房備了滋補的羹湯，一會太子哥哥多用些，政務繁重，可要保重龍體。”趙若薇體貼道。
    她今日心情甚好，得知韓皇後被廢，欣喜暗中的籌謀沒有失敗，雖然出了點失誤，但好歹結果不錯。
    能讓韓氏失去後位這一大助力，趙若薇想想就高興，早膳都多用了半碗。
    再比如麵前這位皇帝陛下，就算今日來給她擺臉子，趙若薇也受的了，好聲好氣的將人哄住。
    元策忽然一聲輕笑，引得趙若薇愣了下。
    俊美的麵容浮現一絲笑，可眼底卻無柔意，甚至布滿冰霜。
    他就這般盯著嬌弱的女娘，似笑非笑，薄唇慢慢抿直，“後宮的尤美人投井自盡，死了。”
    趙若薇不曾留心去記嬪妃的長相和等級，也不知尤美人是誰，細眉慢慢皺起，不明白元策為何突然這樣問？
    “朕猜應是畏罪自盡，有人告發她與武衛私通。”元策冷聲道，將懷中女娘麵上神色一一看在眼中，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趙若薇先是皺眉，若有所思，遲疑道：“許是另有隱情？或許死於他手，被人暗害，再假裝投井自盡。”
    說起私通，她猛然想起深林內與宣平侯世子苟合的那名女娘，深究衣裙顏色和布料，說是嬪妃也有可能。
    “因何肯定不是與武衛私通？”元策不著痕跡詢問。
    趙若薇猶豫沒回話，自然是因為她眼睜睜看到的，私通的男人是身穿錦袍的宣平侯世子。
    即便在她之前還有其他人看到二人私通，可錦袍華麗色彩鮮豔，絕對不會被錯認成武衛。
    唯一的可能就是陷害尤美人的凶手，胡編亂造的罪名恰巧是私通，而後宮私通的男人隻能是武衛。
    偏偏這次是個例外，誰也沒想到，外男竟敢勾搭後宮嬪妃。
    趙若薇低頭不吭聲，可方才細微的表情早已出賣了她，元策心細如發，尚在懷疑的猜測被證實，眼底越加冷然。
    “嬌嬌不是說滿芳園裏的泛舟有趣，午膳後朕陪你去走走，可好？”元策伸出修長的手指，挑起女娘耳邊一縷青絲，纏於指骨。
    “昨日你派寺人尋去勤政殿，朕自是心悅，放下奏折便往，半路卻碰到青柳過來催促。”
    元策俯下身，靠在趙若薇脖頸處，平靜道：“青柳是你貼身婢女，從不離身側，派她來傳話還是第一次。”
    “嬌嬌不覺得，很奇怪嗎？”
    趙若薇朝後縮了縮，卻被大掌握住腰後，困於方寸間，她強裝鎮定道：“還不是太子哥哥來得慢，我都等好久了，這才讓青柳去催。”
    元策似乎不肯放過她，自她頸間抬起俊美的臉龐，盯著那雙明亮的眼眸，“武婢呢，為何讓她們等在殿外？”
    趙若薇察覺元策故意過問，嬌嫩的麵容閃過不自然，細眉微蹙，有些不開心道：“太子哥哥這是何意？是在怨我處事不周，刁蠻任性的將武婢扔在外麵？”
    她深吸一口氣，將臉偏過去，冷聲道：“你是知道的，我不大喜被約束。哪裏都要帶著武婢，就連進殿換衣也要帶著她們嗎？你若習慣自可自己使，何必讓我也這般？”
    被他一句句質問，趙若薇心下沒底，以致惱羞成怒，不知哪裏露了馬腳，引來元策懷疑。
    現在說是生氣也有假裝的成分，希望能糊弄過去，莫讓他發現自己故意為之，不然下場可想而知。
    元策性子冷漠無情，變化莫測，又最是霸道。
    若他開懷，自是伏低做小哄她，若是惹得他盛怒，折磨她的手段層出不窮。
    “你前日剛染的指甲，連玉帶都不肯動手解，還要喚朕侍奉，昨日穿得衣裙更是繁瑣，你哪裏來的耐心去自個一層層解開？”元策冷聲細數疑點。
    趙若薇聽得身形僵直，皺眉不語。
    “剛入殿，還未遠離殿門，衣裙就已落在地上，這麽近的距離為何不傳武婢？”
    元策看著咬牙不吭聲的趙若薇，聲音更加森嚴，“朕能壓著你從外殿做到內殿，脫掉衣裙扔一路，你該不會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這般？”
    趙若薇心跳得亂竄，實在太過窒息，她確實有意仿著二人之前的情事故意留下痕跡，裝作被欺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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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作戲，自然要逼真些。
    誰能料到這也能被看出來？
    沒到最後一步，趙若薇自然不會承認。
    她倔強的仰起臉，眼含淚水，委屈道：“陛下是在懷疑我故意設計陷害皇後嗎？難不成我會拿女娘家的清白作賭注？”
    她抹了把淚水，眼角泛紅，“既然皇後被廢幽禁，那就說明陛下已經得知真相，何必再來質問？”
    元策見她走投無路，還要抵賴的模樣，氣得心口陣痛，閉了閉眼，平靜道：“你明知宮室有皇後設下的圈套，甚至能猜到裏麵有個欲行不軌的男人在等著你，即便如此，也要進去。”
    “遣退所有宮人，給皇後得逞的機會，讓那該死的畜生觸碰，隻為拉她下馬，是不是？”
    窗外樹影照進來，陰暗的光影落在元策半邊臉龐，染了濃墨的深眸，冷漠寡淡瞧不出喜怒。
    趙若薇永遠都哄不好盛怒中的元策，即便二人有多少次纏綿悱惻的情愛，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躲過這劫，任何欺瞞在他眼裏無所遁形。
    他總是站在最高處，冷漠俯瞰，看著她像無知的稚童用世上最好笑的伎倆去行騙，還自以為能騙過去。
    這樣清晰又難堪的認知，讓她眼前一黑，彷佛心髒被狠狠的拿出來揉搓，羞憤猶如炸掉的煙火噴發。
    這一瞬間她失去理智。
    趙若薇狠狠拍落元策握著自己耳邊鬢發的手，猛然站起來，俯視軟榻上的帝王。
    “對！是！你猜的沒錯，所有的，全部都對。”她睜大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徹底放棄掙紮。
    元策俊美的臉龐布滿冰霜，緊緊盯著炸毛的趙若薇。
    “我就是故意的，韓月靈這個蠢彘，若不是支走青柳和武婢，就她三腳貓功夫如何能成事？
    是她自己找死，非要在我麵前晃蕩，韓家人都該死，他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沾著我阿爹阿娘弟弟妹妹的血，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趙若薇還不解氣，“那請問高高在上的陛下，您有沒有查出來，跟你的美人私通苟合的男人是宣平侯世子，就是那個什麽什麽韓泰，對對，就是他。”
    她指著門口，慫恿道：“你去殺啊，五馬分屍，鞭子抽死，木杖打死，怎麽都成，隻要能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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