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夏宮開宴，宴請王公勳貴，朝臣官眷，君臣和樂融融共迎新年，是大夏曆年來慣例。
    今年主持宮宴的是貴妃娘娘，西戎使者團特準入席，待年關過後，確定夏國為質人選，再帶著質子返回西戎。
    趙若薇忙得頭昏腦脹，單是參加宴席的各官女眷名冊就有三箱之多。
    官員的關聯走動，人情來往，姻親婚嫁等都需要過目，萬不能在臣婦拜見時鬧出笑話。
    偌大的宮室辟出兩張書桌來，上頭主位堆滿奏折絹帛，桌角下另有兩擔折子。
    趙若薇坐在幾步遠的軟墊上，案前都是陳年卷宗，全部從夏宮書閣翻出來，負責人事的女官早在幾日前領著七八個宮女搬了三趟。
    新皇登基未封後前，夏宮皆是太後掌管，韓月靈入宮後，太後為了挽回侄女不得聖寵的尊嚴，將夏宮執掌權都交給她。
    現在鳳印又轉到趙若薇手裏，元策壓根無意太後管轄，氣得慈寧宮多日不見嬪妃請安，趙若薇也樂得不去。
    “太史令秦家女娘的席位為何會排在士大夫家女娘的前麵？”趙若薇從卷宗抬起臉，不解的看向上麵專注批折子的元策。
    “她不是秦家血脈，乃陰城王同秦家二房夫人私通所生。”
    趙若薇驚得美眸圓睜，“秦家二爺能咽下這口氣？”
    雖各國民風豪放，男女不拘小節，你情我願的歡好世人均能接受，可收養私生子，明晃晃做王八的郎君還是不多見。
    “陰城王暗中提拔，升了兩品官階。”元策平淡道出緣由。
    趙若薇沒再問了，已然明白。
    接連問了幾個疑點，元策一一作答。
    趙若薇暗自記下，玉手自筆架拿起白玉端的墨筆，在卷宗上畫下紅色的圈，又寫上小字，清麗秀氣，端莊穩重。
    殿內陷入安靜。
    元策抬首看了看她，玉腮淡粉，香鬢如雲，纖細的眼睫如畫扇，微微顫動著。
    趙若薇聽元策喚她乳名，疑惑看去。
    “過來。”
    他身材高大，正坐在席案前，宛如無暇冷玉，隻在那靜靜看著她，亦是風神俊朗，高貴清華。
    趙若薇被誘得晃神，隻覺腳下飄飄，不由得湊到跟前，語氣嬌柔，“怎得了？”
    元策按住細白的脖頸，促使她仰起嬌靦，薄唇含住紅潤。
    趙若薇低嗚，手心抵在堅硬的胸膛，另一手放於寬肩上，細嫩的手指不住的捏緊。
    良久後，趙若薇低頭用手背撫摸發麻的唇瓣，氣息不穩，發鬢微亂，活色生香之感。
    大掌攬住腰肢，將她上半身抬起，元策湊近柔軟的頸上，深嗅暖香，又隨著細頸朝上，輕吻在唇角。
    “喚朕什麽？”
    趙若薇推搡他肩膀，羞紅臉低聲道：“太子哥哥。”
    元策也忒不害臊，明明已登基稱帝，還逼著她跟從前喚，莫不是染上古怪的癖好？
    宮宴很快到來，四處掛上紅燈籠和綢緞，喜慶熱鬧。
    宮人年底得了額外的份例，眉開眼笑，個個穿著新做的冬襖，做事也利落。
    鳴鍾擊磬，樂聲悠揚。
    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
    宴席照例開兩殿，座無虛席，歌舞升平，傳唱的寺人高喝“陛下，貴妃至”，未見聖駕前，殿內已跪滿。
    趙若薇一襲神仙妃子華服，雍容莊重，發髻戴金玉展翅鳳鳥，裙擺曳地，她跟在元策身側走得緩慢。
    上座偏右坐著太後，趙若薇屈身行禮，正要去自己的座席，卻聽上麵傳來冷淡的聲音。
    “貴妃與朕同坐。”
    太後麵色微僵，殿內尚未起身的王公勳貴靜默，隻歎貴妃聖寵，前途不可限量，國母說不定就是這位。
    趙若薇有些驚訝，片刻後將手放在元策遞來的大掌內，掌下輕輕用力，便牽著美人落入身側，同她一齊落座。
    禦前寺人青德捧著聖旨，宣讀皇帝親寫賀詞，半刻鍾後，諸臣按照品階一一出列恭祝皇帝。
    龍座之上，元策戴金龍冠冕，十二道冕旒遮住冷淡晦暗的眼眸，隻能依稀看到輪廓，周身莊嚴肅穆，十足的壓迫感，使之不敢抬頭觀聖顏。
    殿內右邊朝臣席位第二排便是宣平侯韓武，留著長長的美髯，雖是武侯卻是儒將風姿。
    趙若薇平視而往，不動聲色的移過視線，美眸清越，皎潔無暇的嬌容似月，彎眉如黛山，美的不可方物，偏神情傲然，令人敬而遠之，不敢怠慢。
    衣袖下的手指緊緊交叉握拳，她強製按下遊走周身的仇恨，拚命壓抑發瘋的情緒，要裝作平靜的模樣。
    趙氏若薇，你要冷靜，要沉下心，一定要理智。
    潛伏六載，她從未變過初心。
    滅門家恨，不共戴天。
    ..........
    宴席過半，滿座朝臣女眷斷斷續續出入殿外，或更衣，或醒酒。
    元策側目看向醉酒的女娘，嬌靦粉紅，眼底瀲灩，尤其紅唇更是水光一片，醉酒之際的她更加美豔。
    “不可再飲。”
    修長的手指攔住將將端起酒盞的玉手，微冷的眼眸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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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打斷吃酒，趙若薇不悅抿唇，聲音軟到極致，“這是果酒。”
    元策覷眼看她，“飲酒需有度，過飲傷身。”
    美眸睜圓，放在桌下的小手猛的用力，一把揪住龍袍下緊繃的大腿。
    “這是果酒。”
    下麵眾多臣子，稍有不對勁就會看出來，元策閉了閉眼，再次道：“不準再飲。”
    “這是果酒！”
    俊美的臉龐微僵，元策似是不可信的轉過臉來仔細看她，臉頰粉意，眼眸染著濕氣，仿佛再訓斥就會哭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旁邊備用的醒酒湯，放在趙若薇麵前，“喝它。”
    趙若薇狐疑的看了看兩邊不同的盞，還是聽話的拿起聞聞，又嫌棄的放回去，“一股生薑味兒，我才不喝。”
    冷漠的眼眸瞬間沉下來，甚為無奈的盯著麵前化身醉鬼的女娘。
    趙若薇也盯著他，堅定的吐出一句，“我想出去吹風。”
    元策皺眉，立刻道：“不準。”
    趙若薇也是馬上回道：“更衣，忍不住了。”
    正坐龍座的皇帝靜默，半晌才道：“早些回來。”
    青柳扶著身形時不時晃一下的貴妃，朝殿外去，夜風徐徐，吹在溫熱的臉上，很是清爽。
    眼眸逐漸清明，方才嬌軟不堪酒力的迷離不存，換上沉靜的冷意。
    “去園子吹吹風吧，本宮還不想回去。”
    青柳微愣，殿上娘子不是說想去更衣嗎，怎麽又不急了？
    宴過三巡最先出去的幾人，就有醉得迷糊的宣平侯世子韓泰。
    在宮人的指引下，上過茅房，便稀裏糊塗朝深林去，絲毫沒有感到寺人引路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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