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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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宮的天,下起雨。
暴雨如注。
雨水像是刀尖般,砸在元清容臉上。
她仰起臉,額頭血痂被衝走血跡。
杏眼盛滿水珠,分不清那些是淚水,哪些是雨水。
她癱倒地麵,渾身濕透,衣袖鋪在全是雨水的石板上。
哪裏都是水,入目皆是水。
趕來的宮婢欲要扶起五公主,卻被狠狠推開。
元清容仰天嘶喊,聲嘶力竭,隔著厚重雨幕,泣血怨恨,清晰可聞。
“為何昨夜不降雨?”
她踉蹌站起來,指著烏雲密布,滾滾驚雷的蒼天,一聲聲質問。
“為何昨夜不降?”
稚嫩的麵容猙獰可怖,像是惡鬼纏身,忽而哈哈大笑,忽而放聲痛哭。
哭聲悲情至極,引在場所有人動容,皆震在原地,久久不得回神。
......
外麵大雨傾盆。
東宮深苑內,宮婢來回走動,手裏端著銅盆,盆內置熱水。
血帕還在一層層暈開。
青德站在屏風外,手止不住的顫抖,吩咐宮人去燒更多的熱水,將四處門窗全部用棉布封起來,更不準任何尖銳的東西出現。
天青帳下,女娘安靜躺在床榻。
嬌靦慘白,若有若無死白的青氣籠罩,鼻息間氣息遲緩不穩。
自心口拔出的金簪放入銅盆內,尖細的簪口帶著血肉。
原本清澈的淨水,陡然變紅,血縷慢慢延開。
年邁的醫士接過絹帕,擦拭手上刺眼的鮮血。
尚帶餘溫。
因著失血過多,女娘陷入昏迷,她實在太過安靜,連氣息都沒有。
嬌靦更是青白,美眸閉合,垂落的眼睫紋絲不動。
醫士翻找藥箱,從最深處尋出黑匣,雖年邁,手指卻穩準,拿過小刀將老參切下一塊。
布滿皺紋的手指按在嫣紅唇瓣,檀口微張,裏麵隱約能看到先前遞進去的人參。
醫士又放了一片,讓女娘含在檀口。
“她如何?”
外麵狂風大雨,烏雲密布,遮去旭日。
殿內昏暗,宮人點燃火燭,照得床榻亮如白晝。
太子立於榻前,高大的黑影傾斜印在床帳。
他身上朝服未褪,冷白的手掌沾著血跡,已幹涸,變的紅褐。
蒼白的掌背,青筋凸起,自指骨纏著血痕,布在修長的手指上,血液順勢滴在地麵。
點點滴滴的血珠已幹涸成形,就落在太子腳下。
整整半個時辰,仿佛天地閉合,重歸混沌。
向來挺拔寬厚的肩膀似有倦意,在黃暈的燭火下,徹底僵直。
醫者蒼老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寢殿格外突兀。
“血是止住了,金簪到底不是兵刃,傷口不深。”
“但娘子心存死誌,一簪下去貼近心口,結果實難定論。”
醫士原就是東宮當值,距離女娘居住的宮苑很近,加上太子發現的及時,因此沒有錯過最佳救治時機。
若再晚半盞茶,人早就涼了。
醫士朝太子躬身道:“下官已用盡平生所學,力保娘子安虞。若能熬過今晚發熱,便有回旋的餘地。”
“這雨來的不是時候,夜裏定然失溫,於娘子不利啊。”
醫士拿著藥箱退下,在偏殿等到天亮。
殿內宮人都退出去,連青德也守在門口。
太子走近床榻,彎下身,寬肩貼在軟枕。
他湊的很近,帶著血跡的手掌撐在外沿,冷白的臉龐幾乎與嬌靦相貼。
元策屏住氣息,等待的片刻內仿佛大地老蛻,青天荒蕪。
海水枯竭,石壁腐爛。
他緩緩閉眸,待輕不可聞的呼吸發出,帳內傳來淺聲低語。
短短三個字。
趙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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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衣巷夜間失火,燒去大半。
火勢涉及十餘戶人家,均是高品文官,少有五品,多則正二品大員。
文官清流之首趙太傅府邸亦在其列,闔府三房共計一百零三口,無一生還,屍骨無存,不辨頭目。
舉國震驚,十日內,諸國皆知。
夏皇聞噩耗,驚怒暈厥。
醫士至麒麟殿,夏皇於榻前嘔血,龍體抱恙,罷朝半月之久。
當日早朝,東宮缺席,夏皇病榻前,亦不見太子出麵。
當日正午,上京暴雨,連下三日,街道水流如注,不見行人。
朝會接連五日空缺,夏皇病重,韓皇後侍疾,東宮閉門,不見外客。
上京人猜測儲妃葬身火海,香消玉殞,太子悲痛過度,不良於行,難以出麵主持大局。
夏國邊關傳來急報,西戎得知上京事變,夏皇罷朝,趁機發兵,燒殺搶掠。
邊關守將上告京城,請求援軍。
勤政殿,東宮,接連閉宮,上京人心惶惶,朝臣心緒難安,朝政停滯,六部奏折堆積成山。
期間,多數文臣跪在勤政殿外,求見陛下,彈劾宣平侯為首武臣結黨營私,殘害清流。
翌日,東宮出,太子攝政監國,令有司徹查烏衣巷夜火一案。
太子第二道諭旨,朝堂皆震,彈劾宣平侯的十一位文臣全被革職查辦。
一時,京官內文臣空缺大半,六部缺人,竟無人頂替,文弱武強,涇渭分明。
先皇崇武抑文國策的弊端,在當今皇帝執政末尾時年得以爆發,留下難以消解的惡果.
文華堂燭火徹夜不熄,六部官員忙裏忙出,屬官更是無閑。
經此一病,夏皇舊疾纏身,久治不愈,於三年後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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