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們說跟我沒有過，難道我要恬著臉解釋？氣死我了……”
    陳吉祥伏在楊君清懷裏抽噎。
    少年胸口起伏，輪廓利落的臉龐煞白，一股怒火從胸中燃起滲到全身。
    他鳳眸冷冷一低，擁著女孩，壓著氣說：“你別哭了，我給你出氣！”
    他衝門外高聲喊：“來人！”
    一個軍士推門入：“楊將軍。”
    “讓金大將軍過來一趟，我找他有事。”
    軍士轉身離開，他鼻子裏長長出了濁氣：“早前聽到他算計你，還以為他改了，我還為他求情，這個畜生，看我怎麽收拾他！”
    陳吉祥有些後悔，又有一點期待，她抬起頭，帶點鼻音：“我這算不算矯情啊，要是吳越他們知道，隻會笑話我。”
    楊君清垂眸看著她，嗤聲低笑：“女皇也是人，普通人被人這麽耍，早就氣炸了，你沒有要他腦袋已經格外開恩。”
    陳吉祥眨了眨眼睫，覺得自己有理了。
    一個時辰後，金煥俊從教場趕來，穿著鎧甲披風，英姿颯爽。
    他一眼看到陳吉祥抱著膝蓋坐在床榻上，靠牆，像個受氣包，在等著家人給她做主。
    他局促不安地合上門，遠遠站著。
    楊君清緩緩下床站起，脊背挺直，倨傲地說：“你過來。”
    金煥俊眸子微顫，像個無辜等待詢問的嫌疑犯，小心翼翼走到楊君清麵前。
    對方沒等他站穩，一拳結實打在他的麵頰上，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捂著臉穩了穩才站住。
    那一側的鼻子和嘴角流下血，半邊嘴角立刻紅腫。
    陳吉祥覺得這一拳著實解氣，她抿抿唇，心裏舒坦。
    楊君清等他又站好了，接著又是一拳，幾乎還是同一個位置。
    金煥俊側著臉，良久才轉過來，琥珀色的眸子裏有了水光，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依然沒有說話。
    “這兩拳，是打你欺負了吉祥兩次，又背叛她，你服嗎？”
    楊君清背脊像拉足的弓一樣強勁，胸膛起伏著，手指還在試探著攥緊又鬆開。
    金煥俊眸子一縮，看向陳吉祥，陳吉祥抬起下巴對上他的眼神，心裏像三伏天下過雨一樣痛快。
    少年點點頭，難堪地站在那裏，同樣的高度，卻顯得矮了一截。
    “姑且不說她的身份，就是普通女孩，這麽欺負她，你還是不是人？她對你那麽好，你找到靠山就翻臉，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你就是個畜生！”
    楊君清說完，轉身慢慢坐回床榻上，支起那條好腿，手臂搭上膝蓋，手一揮：
    “以後我不認識你，攝政王賞識你，又要娶宰相的孫女，祝你前途無量，滾！”
    金煥俊僵立一會，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又輕輕將門合上。
    陳吉祥咬唇一笑，撲到楊君清懷裏，將臉頰貼到他胸膛上，圈住他的腰。
    楊君清還是氣到不行，一邊揉著女孩的肩膀一邊出濁氣。
    “還是你好。”她轉身跨到他腰上，摟著他的脖頸，貼著他：“我不生氣了，晚上犒勞你。”
    少年微微一笑，輕撫她的腰：“自投羅網。”
    日暮，他們剛用完膳，就有軍士來報：“陛下，青大人說金大將軍大婚的禮單要您去內務府過目。”
    “真討厭，我剛忘了這個人！”陳吉祥一邊換衣服一邊嘟囔。
    楊君清坐在床榻上，下巴微抬：“我等你。”
    她要走，楊君清一把拉過她，唇角一勾：
    “以前我還管你叫姐姐，現在看，怎麽都像我妹妹，你要不要像叫吳大將軍一樣，叫我一聲阿清哥哥。”
    “做夢。”
    少年放開手，輕哼：“晚上再叫也行。”
    陳吉祥策馬和安青去了內務府，她應付著看了看，匆匆過目，就推脫累了要走。
    何寬攔住她：“你起碼要看完啊，青顏可是鐵麵無私，我到時候交不了差。”
    何寬一身玄色暗紋官服，不說話的時候清俊玉立，一開口還是痞帥痞帥的。
    陳吉祥噘著嘴坐下身細細過目，酸酸地說：“給他這麽多東西，真是……”
    她瞥了何寬一眼：“你是不是眼紅了，我也給你找個媳婦吧？”
    何寬轉頭看別的官員都走了，往桌子上一坐，捏起她的下巴：“找茬是吧，找茬不讓你回去了。”
    “明心堂那個斷腿了，你也斷一個我就留下。”陳吉祥抬著小臉大喇喇地說。
    “行啊，那條腿沒斷就行。”
    何寬別有用心地一挑眉。
    陳吉祥閉了閉眼：“你們軍營待過的都一個德行，多餘給你們一個開一個府邸，你們武將住一起就行。”
    她忍著頭脹把賬目都對好交了差，從內務府出來，迎頭碰上金煥俊。
    他一邊唇角還帶著青紫。
    陳吉祥現在最不想見到他，像撞鬼一樣，轉身就往回走，繞了個道從另一個門庭出去。
    正在洋洋自得，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擄進了一間屋子，門“啪！”地關上了。
    這是一間狹小的檔案室，金煥俊站在門的一側，將她壓迫在桌邊。
    陳吉祥一句話不想說，她蹙眉要繞過去，被對方高挑的身子擋住，她換了個方向，對方又擋在另一處。
    “你想造反嗎？還是想對我行刺？”她冷冷地問。
    熱熱的淚滴落到陳吉祥臉上。
    她一驚，抬頭看，昏暗的屋子裏，金煥俊的眸子噙著淚，不住從俊俏的臉頰上滑落。
    “少來這一套，滾開！”
    陳吉祥想開口大聲呼叫，對方抬手捂住她的嘴。
    她眼中浮起驚懼，抬手拔下發簪胡亂向他刺過去。
    手腕被攥住，少年輕聲說：“你刺的地方不對，在這裏。”
    說著他引著將簪子刺向自己的胸口。
    陳吉祥連忙將手往回收，對方卻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寸一寸在胸口紮進去。
    “我真的不想活了，吉祥，你成全我吧。”
    少年的聲音疲倦地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陳吉祥用了洪荒之力，將簪子錯開了一點位置，刺進他的肩膀。
    “我對你的連環計、苦肉計已經沒有感覺了，你要死別死在我麵前！”陳吉祥鬆開手狠狠地說。
    少年的眸子裏沒有任何光亮，暗淡冷鬱，他拔出簪子，血像噴泉一樣冒了出來，染紅了兩人的衣服。
    “你這個瘋子，我要離開這裏，你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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