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看他臉色煞白印堂發黑，上前拉起他的手臂，扣在脈門上。
    鳳眸一凜：“你中毒了！”
    陳吉祥扶住他，眼見著周月明唇角有鮮血溢出，大驚：
    “到底怎麽回事？！”
    華玦和華蕭已經聞聲從屋裏疾步而出，見此情景，華玦一揮手，幾人將周月明攙扶到屋裏坐下。
    周月明一手按在腹部，一手強撐著桌子，唇角的血順著下頜滴到黑色的官服上，他杏眸看著女孩，艱難說出：
    “舊帝說，今日事成之後……給我解藥……”
    女孩愕然，僵愣在那裏，眼底慢慢變紅。
    華蕭黑眸噴火，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低吼道：
    “吉祥！你還沒有看清華辰嗎？！他不可能變好了，你不要再白費心機！到最後把我們都搭上，你後悔都來不及！”
    “華蕭，住手！”
    華玦一把拉開少年的手臂，女孩踉蹌，金煥俊連忙扶住她。
    容瑾在周月明胸前幾個穴位上重重按了幾下，對他說：“你不要亂動，我給你調點藥先穩定一下。”
    周月明點點頭，看著女孩，嗓音低柔：“我無怨無悔。”
    女孩眼睫顫動，她深吸一口氣：“我問華辰要解藥，你在這裏等我！”
    說罷，她掃視了他們幾人，轉身離開，門口等待的安青跟上她，兩人策馬疾馳而去。
    華蕭長長出了口濁氣，看著周月明說：“吉祥終於下定決心和華辰決裂，這算是你的功勞。”
    少年又盯了他一眼，俯身問：“你不是裝的吧？”
    容瑾瞪他：“別讓他說話，毒性會蔓延的。”
    周月明唇角扯了扯，忍著腹痛，轉頭看向門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撿回一命。
    華辰府邸。
    張悅林背脊挺直，麵帶喜色向華辰稟報：
    “陛下，如今無論在朝堂還是軍中，對陛下效忠的人已經占了多數，觀望中的官員我們也拉攏了一批，您複位指日可待。”
    華辰負手站在長窗前，背對著他，一動未動。
    他的杏眸帶著憂傷，扇睫半垂，看著窗外的綠蔭：“剛才線人稟報，周月明居然背叛了朕，朕小看他了。”
    張悅林一愣，眼眸微閃：“陛下，就算這一招沒有得手，也耽誤不了您的大業。”
    華辰緩緩轉過身，眼中的陰翳讓張悅林渾身一顫。
    “你以為朕那麽在乎皇位嗎？”華辰的聲音飄忽忽冷森森：“朕想要皇後，她好容易和朕和好，卻功虧一簣了……”
    “陛下，”張悅林鬢角滲出冷汗：“不要太過擔憂，說不定皇後不會在意他的一麵之詞。”
    “是嗎？”
    華辰彎眉微微一挑，近前一步，貼臉問他。
    張悅林抿抿唇，他輕輕歎氣，誠懇地說：
    “陛下，男女情愛之事，是很難強求的，臣的妻子，一個千金大小姐，為了臣，寧可做出私逃這樣身敗名裂之事。”
    “你在跟朕炫耀嗎？”
    華辰音調並不高，卻陰騭逼人。
    “臣不敢，臣隻是覺得，女人動了真情，是很難收買的。”
    張悅林後背的錦袍被冷汗浸透，他躬身，眉心緊蹙，語調低緩。
    華辰垂眸冷凝他，哼了一聲，直起脊背。
    “你怎麽知道皇後對朕無心，若不是華玦引誘在前，強奪在後，她又怎麽會和朕離心離德。”
    他看對方低頭不語，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便移開目光：“你退下吧。”
    張悅林得了令，趕緊轉身離開，走到門口，聽到身後傳來華辰幽幽幾字。
    “朕很羨慕你。”
    他定住腳，轉身看著長窗前佇立的青年，對方已經轉回身，又看向窗外。
    背影落寞。
    張悅林遲疑片刻，轉身離開，他走到門口，剛好迎上陳吉祥和安青。
    陳吉祥翻身下馬，冷瞥他一眼，徑直往裏走。
    裏麵已經有人通報，一聽到吉祥來了，華辰的眸子瞬間亮起來，整個臉龐都有了光彩，對仆役說：“快去準備皇後喜歡的茶點。”
    仆役退下，不多時，女孩一步踏了進來。
    “吉祥，你來了。”
    華辰快步走上前，攬住她的肩膀：“你好多天沒來了，我很想你，我讓人去準備你喜歡的甜粥了。”
    女孩抬頭凝著他，沉默，青年自顧自繼續說：
    “你去看看幼貓，長大了很多，最像你那隻都會捉老鼠了，還弄翻了我的魚缸。”
    青年躲閃著女孩的審視的眼神，垂下扇眸，輕舔嘴唇。
    “你這麽看著我，讓我有點緊張……”
    陳吉祥低下頭，緊蹙眉，闔了闔眼，深深歎了口氣。
    “把解藥給我。”
    音調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青年的手僵了片刻，緩緩從她肩上滑下去，抿了抿唇，輕聲說：
    “好。”
    他麵容淡得發冷，轉身從書架的暗格裏拿出一個藥盒，遲疑片刻，走到女孩麵前，將藥盒放在她手上。
    陳吉祥打開看了看，合上，轉身欲走。
    “吉祥，”華辰的聲音緩慢優美：“你再沒有話對我說了嗎？”
    女孩背對著他，搖了搖頭，隨即大步走出。
    “吉祥！”
    華辰在她身後高聲喊道，嗓音淒厲。
    “你再回頭看我一眼，你再看看我，你舍得再次拋棄我嗎？”青年說著，語調禁不住帶了嗚咽。
    “後院的貓還等著你去洗澡，兔子最近吃的少了點，沒有那麽胖了，結果到處跑，躲到我書房的卷缸裏。”
    清澈的淚從青年的杏眸中滑落，劃過嘴唇，滴落。
    “吉祥，我再陪你去一趟集市吧，上次買的那隻簪子，孤零零的，我想買一對釵給你，親手給你插上，行嗎？……”
    女孩臉上布滿淚痕，肩膀禁不住地顫抖。
    她強壓著胸口翻滾如潮的酸澀，艱難地將腿再次邁開，疾步穿過回廊離開。
    華辰僵愣站在原地，闔上眸子，任憑淚水順流而下。
    他輕輕抬起手，看著掌心留下的輕微傷痕，慢慢攥緊。
    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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