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珩的語氣低沉下來，“忍了這麽多年，終於還是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讓我在弱冠之前，對她有了提防的心思。”
    “所以，真的等我弱冠之後，父親果然屢次試探。
    以打理家業為由，向我索要母親嫁妝的契書與信物時，我才慢慢懂了！
    以至於我們雙方徹底撕破臉，在皇上封為太傅之後，我果斷搬出寧國公府。”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玉佩，“這是母親離開的時候交給我的，她說這個玉佩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父親。”
    封雲珩的眼神中滿是懷念與懊悔。
    “可惜那時候我太小了，根本就不理解她的用意，想必她離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來了。
    所以才把這一切交給我。”
    “至於當時她為什麽沒有把我帶走，可能是以為，虎毒不食子。
    又或者是，明知道她帶我走一定是死路一條。”
    封雲珩歎了一口氣，語氣裏有著說不出的傷感，“所以，盡管母親離開了，她還是想盡辦法把我的命保住了，至少讓我在弱冠之前，我不會有事兒。”
    路知歡從他的懷裏直起身來，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之深遠。”
    封雲珩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們的孩子不一樣，他有一個好母親，我也會是一個好父親。
    我會在我有限的日子裏，不遺餘力的對你們好。”
    “瞎說什麽？”路知歡瞪了他一眼，“你沒發現嗎？這兩日你都不曾咳嗽了。”
    封雲珩一愣。
    是啊！
    這兩天他隻顧著高興，剛剛又太緊張了，絲毫沒有注意到。
    “咳咳……咳咳咳……”
    路知歡臉色一黑，“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封雲珩嘴角上揚，低沉悅耳的笑聲飄進路知歡的耳朵裏，“嗯，夫人炸毛的樣子甚是可愛。”
    他又想起當初在軍營裏，路知歡隔著屏風和他拚咳嗽時候的樣子，嘴角的笑意不由的又加深了些。
    “還有，夫人調皮的時候也甚是可愛。”
    可愛到，讓他愛不釋手，即使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也要自私的把她娶到手。
    他滿心滿眼都是她，再裝不下其他。
    馬車很快來到了華岩寺。
    封雲珩扶著路知歡走進了大雄寶殿。
    莫邪去捐了香油錢。
    封雲珩替他母親點好了長明燈，又跪在佛祖麵前，求了一枚平安符，放在大師那裏開光，七七四十九天後取回來給路知歡佩戴。
    希望他夫人能夠在生產時平平安安。
    他們這才又來到了後院。
    這裏有一棵許願樹，上麵掛滿了綁著木牌的紅綢。
    封雲珩去找小沙彌求了一個，又親手把願望寫上。
    ——唯願妻兒，歲月長安康。
    寫好了還要拋上去，聽說拋的越高，許下的願望越靈驗，他站在樹下，虔誠的拜了三拜。
    這才開始往上拋。
    第一次力氣小了，連樹枝都沒碰到。
    第二次沒對準方向，連樹葉都沒挨著。
    第三次拋過界了，從樹上麵飛了過去。
    封雲珩回頭，路知歡和莫邪兩人迅速扭頭，東看西看，隨手亂指一個方向，倆人就看起來沒完，就是不看他。
    這種熱身活動讓他自己來就行，有助於鍛煉身體。
    他張口求助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自己繼續拋。
    路知歡看著封雲珩的身影開口，“長公主做事狠絕，曾經的人她幾乎都不會留下活口，所以你們查起來基本就沒有能入手的地方，對嗎？”
    莫邪歎了一口氣，“是啊！我當年重傷昏迷了三個月，等醒來的時候，任何證據都被他們抹平了。
    能殺的殺了，不能殺的也殺了，簡直是死無對證。”
    “不重要。”路知歡說，“沒有證據我們就創造證據，別人那是捏造，咱們這是還原事實。
    重要的是把這個事情捅出來，讓皇上不得不重視。”
    莫邪“……這也行？”
    路知歡挑眉，“這怎麽不行？”
    莫邪咽了咽口水，那他努力尋找真相的這些年到底算什麽？
    路知歡算你一根筋，算你自娛自樂行不行？
    莫邪連忙拱手作揖，“請夫人指點。”
    路知歡看著封雲珩不知疲倦的背影，勾唇，“不急，等回府再說。”
    封雲珩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了，終於穩穩一拋，很完美的掛在了樹頂上。
    他甩了甩有些發熱發麻的胳膊，回頭得意的瞥了倆人一眼。
    然後就看到莫邪正對著路知歡拱手作揖後笑的一臉傻氣。
    隨後又開始愁眉苦臉。
    路知歡笑著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朝著他招招手。
    封雲珩氣喘籲籲的走過來，伸手扶住她的腰，“累嗎？累了我們去禪房歇會兒，咱們就早些回去。”
    ……
    下午，他們早早的就返回了將軍府。
    將軍府(還沒正式改成鎮北侯府)主院旁邊的院子被路知歡改成了封雲珩的書房。
    經過這麽些天，封雲珩的東西已經搬來的差不多了。
    府中的侍衛也多了一倍不止，護院的是這次戰役中下來的一位百戶，隻是傷了腿腳就不能再上戰場了。
    所以路知歡將他聘進了府中，還將他一家都接了過來。
    府中的人越來越多，王嬤嬤年紀大了，沒那個精力了，管家之事就交給了他的大兒子王謙。
    他負責管內宅之事。
    而太傅府來的管家，負責外交。
    才十天的功夫，府裏內外已經非常和諧了。
    書房裏。
    一回到府裏，莫邪就迫不及待的和封雲珩說了路知歡剛剛在華岩寺後院說的話。
    “沒有證據就創造證據！”封雲珩手指敲擊著桌麵，嘴角微微上揚，“夫人，果然聰明。”
    他一瞬間就茅塞頓開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聰明的女子，文武雙全，頭腦聰慧，為人正直，卻又不古板。
    他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今生才會遇到她。
    他好像什麽都沒做，就什麽都擁有了！這一度讓他很惶恐，害怕這一切是曇花一現。
    可每次他心有不安的時候，總能看到路知歡站在光裏朝他笑著伸手。
    這叫他如何不去珍惜？
    封雲珩回過神來，“莫叔，你先下去休息吧，不急於一時，待晚間我與夫人商議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