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各家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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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班的點,各家的勞動力都下班了。
蹬自行車的、走路的爺們兒,帶著一身汗味兒和疲憊,陸陸續續回了大雜院。
一進前院門坎兒,嘿!眼前這景象可把大夥兒看愣了。
平日裏還算利落的前院兒,這會兒簡直成了破爛市兒!
東家醃菜的大瓦缸戳在遊廊柱子邊兒上,西家冬天生火的破鐵皮爐子歪在自家窗戶根兒底下,幾個半舊的柳條筐、破麻袋塞滿了牆角旮旯,還有幾塊用油布蓋著的煤球,也擠在抄手遊廊的窄縫裏。
整個前院,走路都得側著身子,小心著腳下。
“謔!這怎麽回事?遭搶了還是怎麽著?”軋鋼廠的鉗工老劉,嗓門大,第一個嚷嚷起來。
因為他家就住前院,這是看到自家外邊也被堆了東西了。
“孩兒他爸,你可回來了!”劉家媳婦,趕忙走上前,拉住自己家男人的袖子,“你是不知道啊,今兒個一大早,可出了新鮮事兒了!來了個姓周的,大學生!愣說那小耳房是公家分給他住的,讓我們立馬把裏頭的東西全給他騰出來!那東西,能長翅膀飛嘍?”
旁邊趙家媳婦也湊過來,滿臉的不忿:“就是!王幹事和李幹事陪著來的,那姓周的,架子端的那個足!眼睛都長到腦門頂上去了,嫌咱這兒髒、亂,不‘科學’,不‘舒適’!呸!咱都在這住了幾十年了,沒覺得哪不舒適!他倒金貴上了!”
三大媽楊瑞華正費力地想把她家那個豁了口的醃菜壇子挪到更穩妥的地方,聽見這話,立刻直起腰,拍著大腿接茬:“哎呦喂!你們是沒看見!那仨小年輕還把街道辦的王副主任也給請來了,好家夥,那帽子扣得!
說我們‘對抗組織’,‘侵占公家房產’!嚇死個人!我們哪敢啊?就是東西實在沒地兒擱!可人家王主任說了,讓堆在自家屋簷下、遊廊裏、牆根兒底下,反正那耳房,必須清!誰敢不聽,就是‘妨礙公務’!”
“對!那姓周的,對著王副主任,那叫一個客氣!‘多謝您嘞’、‘在您領導下’、‘絕不推辭’!哎呦喂,那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可一轉頭對著咱們,那臉拉得,比胡同口老李頭拉大車的那驢臉都長!眼皮子都不帶夾咱們一下的!”
另一個媳婦撇著嘴,把周文博那副前倨後恭的嘴臉學了個十足十。
“什麽東西!狗眼看人低!”
“不就是個大學生嗎?有什麽了不起!鼻孔朝天!”
“就是!一來就攪和得全院不得安生!”
早上在現場的女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把早上那檔子事兒添油加醋地又倒騰了一遍。
重點全在周文博的“傲慢”、“瞧不起人”、“兩麵派”,還有街道辦王副主任的“強硬”、“不講理”、“扣大帽子”上。
至於那小耳房確實是公家房產,人家按手續分房這些個理兒,那是半點不提,或者輕描淡寫一句帶過。
男人們聽著,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本來就在單位累一天了,就想著回家吃頓飯好好歇會。
結果這看著自家屋簷下、窗根兒旁堆的那些個家什,跟破爛堆似得,心裏頭也是一陣陣窩火。
誰家不指望這地方能寬敞點兒?
這憑空多出來一堆東西占著本就狹窄的公共空間,看著就堵心。
再加上自家媳婦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個新來的大學生如何如何瞧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那火氣更是噌噌往上冒。
“媽的,什麽玩意兒!”有人低聲罵了一句。
“也太欺負人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老劉氣呼呼地說,雖然他也知道公家的房子,講先來後到有點懸。
“街道辦這麽幹,也太生硬了!一點不體諒咱老百姓的難處!”
趙師傅皺著眉搖頭。
不過,也隻能在這撒撒氣了,街道辦都發話了,東西也都搬出來了,還能怎麽辦呢?
眾人聚在一起,罵了幾句之後,也都各回各家了。
這時候,吃飯才是最主要的。
各家都歸了各家,屋門也都關上了。
剛才在院裏罵,那是院裏的,到了家裏自己家關上門說的話才是真的話。
三大媽閆楊氏一邊擺著碗筷,一邊對著剛摘下眼鏡擦汗的閻埠貴開火:“我說解成他爹!你可是院裏的管事大爺!這事兒你就幹看著?
那姓周的,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剛來就這麽霸道,以後還不得騎在咱們全院人脖子上拉屎?還有那個王副主任,這剛來咱街道才多久啊,就拿上官腔了,當初的老王主任可都沒這麽說過話!”
閆埠貴把瘸了腿的眼鏡戴好,緩緩的靠在椅子上。
愣了一會,才開口說:“瞎嚷嚷什麽?我這不是剛回來嘛。再說了,街道辦都發話了,王副主任親自來督陣,這房,肯定得騰。胳膊擰不過大腿,這道理你不懂?”
“騰房我認了,可是你街道得給咱們老百姓想想辦法吧,他們不是為人民服務嘛?咱們是不是人民?
還有,那個姓周的算個什麽東西,看不起泥腿子,人家跨院霖子,大處長,也沒看出人家怎麽看不起泥腿子呢。”
閆埠貴拿起個蒸山藥,也就是紅薯。雖然還沒到困難年頭,但是他家的孩子越長越大,這已經開始有些艱難了。
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
這院裏,當初張霖來的時候,就鬧過一陣,結果張霖把這幾個管事大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嘿,老易和老劉還得念他的好。
後來張霖搬去跨院了,後院又來個派出所長。
所以院子裏三個大爺其實名存實亡。
有啥事,人家直接找王所長了。
除非是和街道辦對接的一些零碎瑣事。
不過,這倆人都是官身,惹不起正常。可是你一個技術員,也特麽在院子裏搞風搞雨?
“你別管了,等下來我找老易和老劉說道說道。雖然人是住在前邊倒座房,但是跟他倆也有關係,這不是他們廠的人嘛。”
楊瑞華聽到自家男人的話,可算出了口氣。
今天真是氣死了。
“行了行了,先吃飯。”閻埠貴含糊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