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那後半句話，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成了氣聲。
    但傻柱聽明白了，眼睛瞬間就亮了，可算能好好的出一口氣了。
    他狠狠一拍大腿，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嘿！東旭哥，還是你腦子活泛！這主意地道！就弄他那倆軲轆，讓他嘚瑟，讓他顯擺！”
    “小點聲兒！”賈東旭趕緊拽了他一把，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人聽見，“這事兒得悄沒聲兒的幹，天擦亮，人睡得最死那會兒動手。”
    “成！”傻柱興奮地搓著手，仿佛已經看到周文博發現愛車變獨輪時的倒黴樣兒，“那卸下來的軲轆咋整？我看那前軲轆挺新，輻條鋥亮，拿去修車攤怎麽不得賣個幾塊錢啊！”
    “賣？”賈東旭像看傻子似的瞪了他一眼，“你缺心眼兒啊？賣？那不是留著把柄讓人抓嗎？萬一讓人認出來咋辦？你當那修自行車的都是吃幹飯的？回頭再查到你頭上，這就屬於偷竊？你想吃牢飯啊！”賈東旭懂的可是不少，這點利害關係還是拎得清。
    傻柱被噎了一下，有點不甘心：“那…那扔茅坑裏？臭死他？”
    “你惡不惡心！”賈東旭嫌棄地撇撇嘴，“那味兒，你受得了？再說，茅坑目標也太顯眼，一找就找著了，沒勁！要扔，就得扔個他永遠找不著的地兒！”
    他眼珠子轉了轉，閃過一抹狠勁兒，“扔護城河！扔得遠遠的，沉底兒！讓他大海撈針去吧！”
    傻柱琢磨了一下，覺得賈東旭說得在理。
    雖然有點心疼那那車軲轆，但想想周文博那抓狂的樣子，似乎更解氣。
    “行！聽你的！就扔河裏喂王八！”兩人就這麽蹲在門洞裏，低聲合計好了行動的細節，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大功告成。
    這一夜，傻柱和賈東旭都沒怎麽睡踏實，心裏揣著事兒，又帶著點惡作劇的亢奮。
    王月看著烙餅一樣翻來覆去的傻柱，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你幹嘛呢？長虱子了啊？”
    傻柱懵逼的轉過頭，黑漆漆的看著自己媳婦，嘿嘿一笑：“沒，沒，你先睡，我一會就睡。”
    王月也不再搭理他，這帶一天孩子，還挺累的。
    天還黑黢黢的，估摸著也就三四點，整個四合院死寂一片，連最愛打鳴的公雞都還沒動靜。
    兩人跟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地從各自屋裏溜出來，在院門口碰了頭。
    借著天上一點微弱的星光，他們摸到了周文博停在牆根的那輛嶄新的飛鴿牌自行車旁。
    傻柱從褲兜裏掏出一把早就準備好的活扳子，賈東旭則負責放風，緊張地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
    傻柱幹廚子，手上有點力氣，卸自行車又不是什麽高級技術，所以他也不發怵。
    他摸索著找到前輪軸心的固定螺母，用扳子卡住，屏住呼吸，開始發力。
    寂靜的深夜裏，扳子與螺母摩擦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讓賈東旭心頭一緊，生怕驚動了哪個起夜的鄰居。
    “你丫輕點兒！作死呢！”賈東旭壓低嗓子罵道，手心都攥出了汗。
    傻柱也憋得臉紅脖子粗，不敢太使勁，隻能一點一點地擰。
    好在這車新，螺絲還沒鏽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兩邊的螺母都擰鬆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前輪從車叉子裏抽出來，整個過程雖然緩慢，但還算順利。
    車輪卸下，自行車立刻歪向一邊，靠著牆。
    傻柱抱著那沉甸甸、涼冰冰的車輪，又有點舍不得了：“東旭哥，真…真扔河裏啊？這玩意兒，怪可惜的……”
    “廢話！趕緊的！天快亮了！”賈東旭一把奪過車輪，入手的分量讓他也頓了一下，但想到周文博那副嘴臉，心又硬了起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走！”
    兩人不敢耽擱，抱著車輪，像兩個幽靈似的溜出四合院，好在天氣暖和，為了方便大家上廁所，院門是插著的，沒上鎖。
    他們倆也怕碰到熟人或者巡查的，專挑僻靜的小胡同鑽，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最近的護城河方向摸去。一路上，賈東旭還特意撿了塊半大的石頭，用撿來的破麻繩死死地綁在了車輪的輻條上。
    到了河邊，黑沉沉的河水無聲地流淌著，散發著一股水腥氣。
    賈東旭掂了掂分量，確認石頭綁結實了，然後毫不猶豫地，像扔一塊燙手的山芋，奮力將車輪拋了出去。
    “噗通！”
    一聲沉悶的落水聲響起，車輪在水麵濺起一小片水花，隨即被黑暗的河水吞沒，連個漣漪都沒剩下多少。
    兩人站在岸邊，望著黑洞洞的河麵，聽著那點水聲迅速平息，心裏的一塊石頭也仿佛落了地，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惡作劇得逞的輕鬆和快意。
    “走吧，回去還能眯一覺。”賈東旭拍拍手，仿佛撣掉什麽髒東西。
    傻柱最後看了一眼平靜的河麵，咂咂嘴，跟著賈東旭，悄無聲息地溜回了四合院，各自鑽回被窩，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四合院裏開始有了動靜。
    周文博因為昨天在廠裏和院裏接連受氣，睡得也不安穩，醒得比平時早些。他
    惦記著今天要去廠裏技術科匯報實習情況，特意想早點走，顯得積極些。
    他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趿拉著鞋用自己存下的水簡單洗了洗，他可不習慣跟一群泥腿子湊到一起洗漱，丟份。
    等他洗漱完，推門出屋。
    直接愣在了原地。
    牆根底下，他那輛昨天還鋥光瓦亮的新車，此刻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後輪歪在那裏，前軲轆那裏，空空如也！
    “我的車！我的車軲轆呢？！”周文博的腦子“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緊接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誰？！誰幹的？！誰偷了我的車軲轆？！！”
    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四合院的寧靜。
    各家各戶紛紛推開門打開窗，探出腦袋看看是哪裏的人再喊。
    “到底是誰啊！快來人啊！進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