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遞過一塊碎銀，“隨便看看。”
    廟祝眼睛一亮，連忙用袖子擦了擦供桌前的蒲團。
    趁三人打量塑像時，他偷偷把銀塊塞進懷裏，動作熟練得很，顯然不是頭一回幹。
    林青指尖輕彈，一道無形的漣漪自他袖中蕩開。
    殿內燭火微微一晃，幾個正在跪拜的老婦人突然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朝門外走去。廟祝也眼神渙散，跟著人群晃了出去，臨出門還不忘把功德箱抱在懷裏。
    轉眼間，廟內隻剩三人。
    香爐裏的青煙凝滯不動，連飄落的灰塵都懸在了半空。
    “韓山公。”林青對著神像拱手，聲音清朗，“還請現身一見。”
    靜默幾息，泥塑毫無反應。
    小青霄歪著小腦袋，眨巴著烏溜的大眼睛，“莫不是個空殼子？”
    話音未落，那黑曜石鑲嵌的眼睛忽然閃過流光。
    供桌上的凍梨‘哢嚓’裂開，一股沁涼的雪鬆香彌漫開來。
    泥塑表麵簌簌落下碎屑，露出內裏青玉般的真容。
    那是一位頭戴方巾、手持竹簡的文士模樣的儒雅男子，腰間還掛著個酒葫蘆。
    “道友何必擾人清夢？”韓山公的聲音像雪水敲在石上，清冷裏帶著倦意。
    他伸了個懶腰，玉質神體在昏暗殿中泛著微光，“我這窮酸小廟，可沒什麽可待客的。”
    殿內燭火微微搖曳，將幾人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聽聞韓山公坐鎮北域千載，香火鼎盛。林某不才，欲討教一番。”
    韓山公望著林青，麵容上浮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道友此來，是為香火之地吧？”
    林青坦然點頭，“正是。”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
    韓山公撫摸著腰間酒葫蘆，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野神之爭，勝者為尊。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不過，林道友可知我這韓山廟的香火為何能延續至今？”
    林青神色不變，平靜的說道：“正要領教。”
    “好！”韓山公朗笑一聲，“三日後，北域雪原。你我以實力論高低，勝者得香火，敗者……”
    他聲音一頓，接著道：“自行離去。”
    白玄風眉頭微皺，正欲開口，卻被林青抬手製止，“一言為定。”
    韓山公深深看了林青一眼，神體漸漸隱去，重新化作那尊斑駁的泥塑。
    殿內雪鬆香氣也隨之消散，隻餘供桌上那半塊凍梨，不知何時已化成一灘清水。
    走出廟門時，小青霄忍不住問道：“先生，為何要等三日？”
    林青望著遠處雪原，目光悠遠，“給韓山公一個準備的時間，也給我們一個巡視未來疆域的時間。”
    剛剛隱去的韓山公聽到林青那話，唇角勾起一抹嗤笑。
    當真是狂妄！
    三日後，北域雪原。
    晨光初現時，韓山公已立於雪丘之上。
    他今日特意換了一身月白長袍，玉簪束發，手中不再是竹簡，而是一柄晶瑩剔透的冰玉如意。寒風吹拂間，他衣袂翻飛，宛如畫中走出的謫仙。
    林青踏雪而來，青衫素淨，身後跟著白玄風與小青霄。
    “林道友倒是準時。”韓山公微微一笑，如意輕揮。
    霎時間，方圓百裏的積雪騰空而起，在空中凝結成無數冰晶長劍。
    劍鋒所指，連空氣都凍結出細密的霜紋。
    “請。”
    林青頷首，雙手結印。
    金光自他指尖迸發，化作千百道璀璨鎖鏈，在空中交織成網。
    那些冰劍撞上金網，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響，卻難進分毫。
    韓山公不慌不忙，如意再點。
    地麵震動，三條冰龍破雪而出，每片龍鱗都泛著幽藍寒光。
    龍息噴吐間，連金色鎖鏈都開始凍結。
    林青右手掐訣，左手憑空畫符。
    一道赤紅劍符瞬間成型，帶著灼熱劍氣斬向冰龍。
    ‘嗤’地一聲，為首的冰龍被攔腰斬斷，化作漫天冰晶。
    “好手段！”韓山公讚歎，手中如意突然碎裂。
    碎片在空中重組，竟化作一架冰晶古琴。
    他十指撥弦，琴音如碎玉，每一聲音符都化作鋒利冰刃，從四麵八方襲向林青。
    林青依舊從容，雙指並攏，在身前虛劃一圈。
    金光咒驟然收縮，形成密不透風的屏障。
    冰刃撞上金芒，盡數粉碎。
    直到此刻，林青才真正出手。
    隻見他袖中飛出一道紫金劍符，速度快到肉眼難辨。
    韓山公急忙撫琴抵擋，卻聽‘錚’的一聲，琴弦盡斷！
    冰琴碎裂的刹那，韓山公連退七步，神體不穩。
    他苦笑著拱手，“林道友神通，韓某心服口服。”
    林青收勢，漫天金芒消散：“承讓。”
    白玄風注意到，先生方才所用的，不過是最基礎的金光咒和尋常劍符，連一成功力都未使出。
    不是對方太弱，而是先生太強。
    風雪漸歇，雪丘之上歸於平靜。
    韓山公深深看了林青一眼：“此地就托付給道友了。”
    林青擺擺手，“韓山公莫急著走。”
    “我隻要你五分之四的疆域，剩餘的依舊是你的香火之地。”
    韓山公詫異的看向對方。
    香火之戰，從來都是全盤接手，可未曾有過這般的。
    韓山公深吸一口氣，對著林青深深鞠一躬，“多謝林青道友。”
    “客氣了。”
    若非為了神棄之地的百姓，他也不會跑來搶地盤。
    二人分別後，林青直接召出一葉扁舟，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正午時分，林青三人來到雙生娘娘廟前時，正逢廟前人聲鼎沸。
    廟宇朱漆金頂，簷角懸掛著成串的紅燈籠，風過時叮當作響。
    門前兩株並蒂桃樹花開正豔，樹下聚著不少婦人，多是結伴而來。
    小青霄看著廟門前那盛開的並蒂桃花，嘖嘖稱奇，“如此寒冷的天氣，桃花竟然開得如此好。”
    旁邊路過的人聞聲，忙笑著解釋道：“這並蒂桃花是雙生娘娘親自種下，自然不是凡物，不懼風雪。”
    小青霄點點頭，“言之有理。”
    那路人見他們一行三人皆為男子，望向他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疑惑與探究，“兩位公子怎不帶夫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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