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張局今天過來，是特意來巡查的。”
    “劉經理？”
    “劉經理，您愣著幹啥？”
    “還不跟張局打個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周雨桐嘴裏這話說出來，總能讓人聽到點不對勁。
    經過提醒的劉經理，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趕緊小跑回到張碩麵前，一臉熱情地說道：
    “張局，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這個……怎麽有空來我們燃氣公司？您也不提前說一聲！”
    “我好讓人準備迎客呢！”
    張碩看了一眼周雨桐，後者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他當然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的，不過也沒有客氣，更沒有理會劉經理伸出來的手。
    “過來查點東西。”
    張碩徑直往裏走，頭也不回：
    “麻煩王經理把近半年涉事區域的燃氣安檢記錄、供應商合同，還有用戶投訴台賬，半小時內送到會議室，我等你。”
    通常來講，縣級以上的發改局，可以負責本行政區域內的燃氣管理工作，包括對燃氣經營企業的監管和調查。
    張碩提出這種十分主動、強硬的要求，並沒有問題。
    劉經理愣在原地，看著張碩的背影，一臉不解的回頭望向周雨桐：“這個……周姐，這是個啥情況啊？”
    “我沒收到通知啊！”
    周雨桐緊跟上了張碩的腳步，也是頭也不回：“你要啥通知？發改局過來審查，這不是很正常麽？”
    “趕緊準備文件吧，一會兒時間過了，咱們還得挨年輕人的批評。”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劉經理聽到這話，望著兩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趕緊摸出了手機。
    周雨桐仿佛早有預料一樣，回頭用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走到張碩身旁低聲提醒：“張局，擱那打電話呢，八成是要報上去。”
    “讓他報。”
    張碩麵無表情，他心裏其實巴不得這個什麽劉經理往上麵稟報，那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推開燃氣公司的會議室大門，張碩拉過椅子坐下，慢悠悠地打量著會議室裏麵的標語，不是什麽保證安全的東西，反而全是銷售公司一樣的台詞，什麽越努力越幸運。
    一個縣裏的燃氣公司，搞這一套，那就隻有一個原因，就是撈不到什麽油水，隻能想辦法擴張業務。
    張碩對燃氣公司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該怎麽查，這其實就已經夠了。
    再不然，旁邊不是還有個專業人士麽？
    “半個小時剛好，我們動作越快，他們越沒時間做手腳。”
    他轉頭看向周雨桐：“雨桐同誌，你負責核對供應數據，我來查安檢記錄，要是發現問題，不管涉及到誰，立刻上報。”
    “沒問題，張局。”
    周雨桐也是雷厲風行，直接從包裏拿出了紙筆，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與此同時。
    燃氣公司門口，劉經理慌裏慌張地撥通了一個電話，等了差不多半分鍾才被接通。
    “喂？”
    “洪書記，是我，燃氣站的小劉，我想問問，今天是咋個回事，怎麽發改局局長換了個人過來，還跑我們這查賬來了，這擺明了……哎！洪書記，您要不然給他去個電話，我們今天實在是不方便！”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便淡淡回應：“慌什麽？按規矩配合就行了，發改局難道沒有資格查你的賬？”
    “洪書記，您這話……”
    啪嗒。
    沒等劉經理說完，洪昂雄就掛斷了電話，隻聽咣當一聲，劉經理的手機，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當場就傻眼了。
    這是什麽情況？
    大難臨頭？
    另一邊，縣委書記辦公室，洪昂雄望著窗外的陰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座椅扶手，嘴上帶著淡淡笑意：
    “年輕人，倒是會挑軟柿子捏。”
    “隻不過，都是無用功罷了。”
    ……
    半小時過去。
    坐在辦公室裏的張碩和周雨桐二人，仍然沒有等到想要的東西到來，二人對視了一眼，周雨桐起身，正想走出去。
    哢。
    會議室的門一下被推開了去。
    隻見劉經理還有幾個下屬，以及兩三個穿著燃氣公司工作服的工人，搬著一堆堆摞起來的文件，走了進來。
    “來來來，都放好。”
    “全都放好。”
    “給我拿穩了！”
    劉經理招呼著手下把這些文件一股腦地丟在了桌上，，幾乎占據了整個會議桌。
    “張局，周副局，這是我們燃氣公司所有的關鍵資料，請查閱！”
    張碩看著這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隨手拿起一個翻了翻，上麵記載的是整個縣裏所有燃氣管道的供應分管。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經理，你這是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啊？這麽多文件，生怕我查不到問題，是嗎？”
    劉經理咽了口唾沫，臉皮子一抖，趕緊解釋道：“不、不是，張局，是這樣，今天啊，就我一個人值班，那業務部的人，都出去團建去了！”
    “這麽多文件，我一個人整理不過來……”
    “您要查的那些記錄，前前後後半年，那也有不少了。”
    “更何況，還是跟那樁煤氣爆炸案子有關的。”
    “我是真不敢給您打馬虎眼！”
    劉經理搓著手，賠笑：“我讓大夥把檔案搬過來，就是想著讓您查個徹底，省得以後再來回折騰不是？”
    張碩沒說什麽，隻是抽出一遝文件，嘩啦一下攤開在桌上：“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劉經理和各位在這一起陪著，看著我和周副局慢慢查。”
    說罷，他便拿起一份安檢記錄。
    目光如炬，逐行掃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會議室裏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劉經理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時不時偷瞄一眼手機，盼著救星趕緊到來。
    他之所以想出了這麽一個“歪招”，主要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這燃氣公司最大的負責人過來。
    不這麽做……
    沒辦法啊！
    到底有沒有問題，他當然知道，可若是全讓自己一個人把鍋給背了，那他不成怨種了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叫人！
    叫真正能夠話事的人過來，跟自己一起擔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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