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
    張碩將煙頭踩滅在鞋底，朝著人群走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夾克，上麵雖然沾著煙灰，卻難掩周身的壓迫感。
    幾個眼尖的村民立刻竊竊私語：
    “是張局長！就是在發布會上硬剛刑警大隊長的那位！”
    “對！我認得他！”
    “那個新來的發改局局長嗎？”
    “對！”
    “街道辦開會，說要賭上自己地位的，狂得很！”
    “嘖，這娃兒真是年輕，怕不是紅二代吧？”
    “他過來這裏幹什麽？”
    躁動的人群，如同被按下暫停鍵，見到張碩步伐沉穩走來，紛紛不自覺讓出一條通道。
    他沒有第一時間化解矛盾。
    而是徑直走到被繩子綁起來的乞丐麵前。
    後者滿臉是血，有氣無力地發著慘笑。
    顯然，又恢複了之前的那副傻樣。
    張碩伸手去解繩索，動作沉穩有力，拉了兩下，發現拉不動，便看向一旁茫然無措，滿頭都是冷汗的兩個民警：
    “先把人鬆開。”
    “沒問題吧？”
    兩人一愣，緊跟著看向剛才險些失控的周警官，後者顯然也認出了張碩，趕緊點頭道：“他是發改局局長，聽他的、都聽他的！”
    這種場合。
    他應付不來。
    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位年輕的“大領導”，幫著自己出麵承擔火力，自然是要順著對方的。
    隨著民警動手，繩結被扯開，張碩想著將乞丐扶穩，卻發現他的腿，也已經被打的青腫，顯然被一些下手不知輕重的群眾弄骨折了。
    “把人帶上警車，送去縣醫院。”
    “驗傷。”
    周圍村民發出不滿的噓聲，張碩轉身時目光掃過人群，聲音像冰塊般冷靜：“打人是私刑，執法權在法律，不在拳頭。”
    “各位鄉親，我知道大家氣不過，可用這種方法解決不了問題。”
    “偷東西是違法的，該怎麽處理，法律有規定。”
    “法律？法律頂個屁用！”
    人群裏，有人冷笑：
    “俺們報警，不是推脫，就說是什麽經濟糾紛管不了，這會兒倒是講起法律了？”
    “我倒是想問問，什麽才能管，什麽不能管？”
    “張局長，您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婦女，尖著嗓子陰陽怪氣：
    “您家沒遭過賊，當然說得輕巧！”
    “別人家裏養條狗防賊，被偷了連討個說法都不行？”
    “張局長怕不是來給賊撐腰的吧！”
    人群中突然竄出個染黃發的青年，露出挑釁的眼神：
    “上個月我爸進貨的三輪車被偷，報警時你們警察說‘監控壞了查不了’，現在倒好，小偷現成綁在這兒，您倒要送他去醫院？”
    哄笑聲混著口哨聲。
    這家夥。
    明顯是來故意“帶節奏”的。
    張碩目光掃過此人，麵帶笑意地說道：
    “這位兄弟，你報警記錄編號多少？”
    “還記得不？”
    青年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道：“啥報警編號？你們都說查不了，那玩意我咋知道！”
    “你說去報警了，但咱們局裏的警察給你的答複是監控壞了查不了，那就意味著這案子是可以受理的，既然是受理了，肯定會給你回執。”
    “你沒報過警嗎？”
    “這是流程。”
    張碩突如其來的發問，讓這小青年的臉 “騰” 地漲成豬肝色。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梗著脖子嚷道：
    “回執？我哪知道還有這玩意兒！你們警察就是推諉扯皮的祖宗，報完警讓我回家等，等到現在連個屁都沒等到，還好意思問我要回執？”
    他猛地轉身，衝著圍觀群眾揮舞手臂：
    “大夥都聽聽，這就是當官的嘴臉！出事了就會拿流程壓人！”
    人群中立刻響起附和聲。
    “對！我家牛被偷那次，警察來了拍兩張照就走，說‘等消息’，這一等就是大半年！”
    剛才那個碎花裙婦女，趁機擠到前排，尖著嗓子補刀：
    “張局長，您要真有本事，就把這小偷現在關進去，別在這兒跟我們扯什麽回執不回執的！”
    青年見自己煽動起了眾怒，愈發得意忘形，斜睨著張碩冷笑：“怎麽？說不過就開始挑刺？有本事您現在就查監控，要是能找到我爸的三輪車，我當場給您跪下磕頭！要是找不到……”
    他故意拖長尾音，周圍混混們跟著起哄吹口哨，“您得給我們道歉！”
    張碩目光凝視著此人，突然朝著他走去，後者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你、你幹嘛？”
    “不幹嘛。”
    張碩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上午十點，我在發改局等你，帶著所有材料，你們家三輪車丟失的案子，我親自督辦，解決不了，我向你父親道歉，有沒有問題？”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眾人心裏，現場安靜了半秒。
    “督辦？說得好聽！”
    “你是發改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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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不是警察！”
    這青年眼見張碩不是想動粗，又跟著橫了起來，甕聲甕氣道：“你們當官的，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三輪車我不要了！”
    “但是今天這個小偷，你要是放了，以後我們被偷了，是不是都得跪著求你們才處理？”
    張碩心平氣和，語氣卻不容置疑：
    “明天上午十點，我不僅要督辦你父親三輪車被盜案，還要查清楚現場所有人沒有解決的案子。”
    “如果給不了大家一個滿意的回複，我一個個上門道歉，別說什麽我是發改局局長，我披著這一身皮，就是要為人民服務，為人民解決問題，不分部門！”
    說罷，他轉頭看向其它人：“剛才我聽到有不少人說物品失竊，但是沒了下文，具體時間、地點你們告訴我，我現在就給咱們公安局的局長打電話！”
    “但我事先提醒你們，要是發現有人故意鬧事、惡意煽動，以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理由，侮辱我們公職人員，我也絕不會手軟！”
    “全部從重處罰！”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沒人敢說話了。
    剛才那個黃毛青年，明顯不敢繼續當這個出頭鳥，小心翼翼縮回了人群裏麵，嘴裏嘟囔了幾句罵聲。
    張碩裝作沒聽見，目光直視人群：
    “我理解大家的憤怒，但抱怨和攻擊，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從現在起，所有未結案件的進度，我會親自找人對接，給大家一個查詢的渠道。”
    “如果發現有公職人員推諉扯皮，歡迎隨時向我舉報！”
    “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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