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停頓了一下，身子往前傾了一些，嘴角帶著笑，說出的話，卻讓人背後發冷“除此之外，你這輩子都不能離開江安縣，你死，也要死在這裏，死在你的狗場裏，死在你的生意上。”
    蛇哥不說話了。
    沉默不語。
    其實這番談話下來，他背後早就已經浸透了去，手腳更是軟弱無力。
    “不急，慢慢考慮。”
    “我給你十分鍾。”
    說完這句話，張碩就轉身走出了審訊室。
    可剛出門，他就一把被張海正按在了牆上，後者惡狠狠地質問道“你他媽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裏麵說了什麽？你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褻瀆法律！”
    “你跟一個罪犯談條件，你瘋了？”
    張碩平靜的看著他：“是罪犯，就不能改過自新了？”
    張海正怒罵道：“你那是讓他改過自新？你是在濫用自己的職權！你是在侮辱我們的法律！”
    張碩笑了起來，他直勾勾看著張海正：“是嗎？張大隊長，你就這麽著急給我扣上這個帽子？”
    “剛才我在裏麵說的話，你不是都聽見了嗎？”
    “你不覺得，我很有見解？”
    張海正緊緊抓著張碩的衣領，臉色抽搐了幾秒，方才繼續說道：“你在狡辯什麽？我有一千種辦法讓這小子把事情全交代了！”
    “你那麽信誓旦旦跟他講承諾，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就一定認為自己可以靠關係影響審判庭、影響法官的判決？”
    張碩伸出手，拍了拍張海正的肩膀：
    “張隊，你反駁這，反駁那，唯獨沒有反駁我講的那些方案，不就證明你也覺得，那是可行的？”
    “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訴你，他一定會同意，我也一定會信守承諾。”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帶來問題，重要嗎？”
    “你一定比我清楚，這是多大的功勞。”
    張碩停頓了一下，笑看著他：“這個刑警大隊長的位置，你還沒坐夠？你看你，雙眼血絲飽滿，眉宇盡是戾氣，跟罪犯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你就沒想過，換個方式？”
    “你還能站在這個崗位上拚多久？十年？二十年？最多三年，你這不上不下的身份，不是被上麵撤走，就是被手底下的人取代。”
    “我今天參加審訊，不單單隻是為了盡快破案，更是為了給你做個示範，教教你怎麽運作，怎麽給自己鋪路。”
    張海正臉色依舊抽搐了幾下，半晌才吐出來一句話：“我需要你一個二十多歲的臭小子來教？”
    張碩沒有著急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審訊室，透過單麵玻璃，他明白過來，張海正肯定是通過唇語，讀出了自己剛才說的東西。
    回頭。
    張碩對張海正平靜道：
    “那我說的簡單點，張隊，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你猜猜看，如果我認輸，或者幹脆就是我輸了，你真能讓我下台嗎？”
    張海正緊皺眉頭：“你什麽……”
    話沒說完。
    他就陡然沉默不語。
    “想明白了？”
    張碩道：“想明白就好，我不是個喜歡打賭的人，隻有一種情況下，我才會去嚐試這麽做。”
    “這個情況，叫必贏。”
    說完。
    張碩走回了審訊室。
    張海正望著他的背影，眼神裏竟然多了一抹凝重，雖說他政治覺悟不算高，但這麽些年在局子裏混，他當然知道張碩在說什麽。
    這小子，真不是個簡單的人。
    或者。
    誇張點說。
    是個絕對的政治天才！
    單憑這點。
    他還有什麽鬥的必要？
    張海正在門口一口氣抽完了整根煙，隨後一股腦衝進了審訊室，坐在了張碩的身旁，對他點了點頭。
    這動作，很明顯。
    沒有自信？
    張碩嘴角微微勾起，而後看向蛇哥：“十分鍾到了，想清楚了沒有？”
    木已成舟。
    蛇哥深吸了一口氣。
    開始了他的講述。
    “爆炸前三天，他調了三個‘崽子’去縣城，叫我帶這三個崽子吃點好的，說是後麵也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要幹什麽，我對那人做的生意半點不知，隻是過了沒幾天，我聽說死了一個……”
    審訊室裏陷入死寂。
    張海正突然拽起蛇哥，令他猛地往後縮，鐵椅重重撞在牆上：“人呢？屍體是你處理的嗎？”
    蛇哥哭嚎起來：“我不知道，我不幹這種勾當啊！”
    張碩示意張海正不要著急，把話語權交給自己。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時間，蛇哥可以說是知無不言，幾乎把所有知道的細節，都給交代了出去。
    第一時間要前往調查的地方，自然而然便是蛇哥跟那位神秘人專門交接的地方。
    得到了具體的地址之後，張海正二話不說，叫上了整個專案組，前往了那片區域。
    “那地方我知道，以前是專門用來做養老院的，但是因為經濟不景氣的緣故，這裏早就成了荒地，前些年有幹農作物的大學生想來這裏包地，但是不知道什麽情況， 又反悔了。”
    趕路的途中，張海正向張碩解釋。
    到達目的地之前，張海正提前讓自己的手下在附近隱藏，並沒有一鼓作氣衝進去，自己則和張碩一起，來到了門前。
    這裏的確是一片廢棄的荒地，而且有著加蓋養老院的痕跡，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但顯眼的是，裏麵居然隱藏著一輛麵包車。
    引擎聲，在低喘。
    “噓！”
    “還沒熄火！”
    張海正立馬壓低聲音，和張碩一起貓著前進。
    庭院裏麵沒有其他人，兩人輕鬆翻過，就發現車身側麵寫著 "江安縣利民糧油配送" 的漆字，後窗玻璃用報紙糊得嚴嚴實實。
    張碩和張海正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警惕與凝重。
    兩人躡手躡腳順著裏麵走，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昏暗的樓梯，那似乎是通往地窖的入口。
    潮濕的黴味混著刺鼻氣息撲麵而來。
    張碩二人緩緩靠近。
    地下室裏，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年輕孩子正忙得滿頭大汗，鐵皮桶裏堆放著白色粉末、透明液體，旁邊散落著量杯、攪拌器等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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