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白虎真君的《白虎半解》，比起第九層的那些同為道始境強者的功法典籍，明顯是要精妙很多，但同樣的，學習起來，也更加困難。
    更別提，這《白虎半解》有著初代白虎真君《白虎訣》全文，因此信息量更大，學習難度更高。
    蒼年在閱讀這部著作之時，有種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初代白虎真君與二代白虎真君一同出現在了自己身前。
    初代白虎真君像是一個諄諄教導的長輩，耐心地講述自己的法。
    而二代白虎真君，是一個年輕的，輕狂的晚輩，在用詞犀利，角度刁鑽地質疑初代白虎真君，在批判祂的錯漏！
    越是細讀，蒼年越感到二代白虎真君的驚才絕豔，感受到它那可怕的天賦才情。
    初代白虎真君的法，確實強悍。
    但二代白虎真君的法，更加極端，更加偏向於實戰，將白虎一族那股殺伐凶殘，勇猛無懼的氣勢，徹底激發了出來，沒有絲毫內斂！
    對於這段曆史有所了解的蒼年，很清楚這兩者之間差距的緣由所在。
    初代白虎真君是宇宙初開之時誕生的先天神聖，強大是天生的，與同為先天神聖創造的法，目的並非是壯大自我，而是幫助自己創造的種族，自己喜歡的晚輩延壽的。
    延壽是初衷，強大隻是附帶的。
    這對於那個時代沒有任何問題，但在二代白虎真君所處的輕狂，時代變了。
    初代白虎真君以及一眾先天神聖，因為天生而強大，功法方麵或許比起萬族一方，戰力方麵是要弱的。
    要不是幾位最強的先天神聖本身就強大，或許都沒法給萬族造成重創。
    事實也是如此，初代白虎真君很強很強，但說到殺伐，說到凶殘，祂真的有嗎？
    這不過是宇宙天道賦予祂的能力，而非祂自身鍛煉出來的。
    因為，蠻荒時期，整個宇宙隻有先天神聖們，祂們之間親如兄弟姐妹，沒有爭鬥，何來殺伐？
    帝星曆時期，帝星乃是宇宙起源，是萬族的祖宗，先天神聖乃是萬族共祖，又何來的爭鬥，何來的殺伐？
    唯有最後帝星曆末期，萬族發現先天神聖也未必不可擊殺，決定聯手起來將帝星的統治推翻，那才讓這些從宇宙初開到那時都沒有嚐試過什麽是真正的廝殺的先天神聖們，體會了一番鮮血是什麽滋味，肉體上的痛苦是什麽滋味。
    或許，那一戰之後，身為先天神聖的初代白虎真君才明白，什麽是殺人，什麽是真正的殺伐。
    因此，即便蒼年自己並沒有多強，但看到初代白虎真君的法之後，卻感覺這《白虎訣》，偏偏沒有最重要的殺伐氣。
    但反觀二代白虎真君的《白虎半解》，看似是在給《白虎訣》進行注解，實則是在全盤推翻，是在痛批它不夠凶厲，不夠殘暴！
    在翻開《白虎半解》之前，蒼年以為二代白虎真君給自己起的名字也叫“白虎”，是崇拜初代白虎真君，是尊敬初代白虎真君，想要繼承想要傳承。
    但現在看來，二代白虎真君的意思，顯然不是這麽和氣。
    它是在向著不知道多少紀元前的初代白虎真君說，你是白虎一族的老祖，是白虎一族的起源，但你配不上“白虎”二字，我才配得上“白虎”二字！
    我不是繼承，不是崇拜，而是取代，是有著比你更強的無敵之心！
    二代白虎真君沒有否認初代白虎真君功法當中的可取之處，但它會推陳出新，會超越先賢！
    這時，蒼年才發覺，自己對有些事情可能誤判了。
    他隻見過傳國玉璽當中的畫麵，隻知道初代帝星之後，往後那些帝星被覆滅時，像是二代白虎真君那樣孤木難支的帝星妖孽，是怎麽獨戰群雄的。
    但他不知道，初代帝星覆滅時，到底是什麽樣的。
    按理說，初代帝星如果真的個個道始境強者都能力戰多位同階，那萬族至少得有上千位道始境強者，才能將帝星覆滅。
    但道始境強者能有這麽多？
    蒼年覺得不太可能。
    道始境道始境，是大道之始，是一切的源頭。
    或許，許多條道路，追溯到源頭，其實是一條更加寬闊的道路。
    蒼年不知道步道境與道始境之間的區別在哪裏，隻能以這樣的字麵意思來理解分析。
    而步道境，可能就是走上一條道路，在這條道路上走到盡頭，接著又回過頭來走其他相近的道路，最終窮盡此條大道上所有道路，數條道路合為一條大道，是為道始境！
    所以，這道始境真能這麽多？
    難道真如玄幻小說當中那樣，大道足有三千條？
    可那不是虛指嗎？
    真能有這麽多大道可以走？
    那初代帝星的強者，應該不止這麽多道始境吧？
    那後來，為何又讓萬族多出來這麽多道始境強者？
    大道是你能走，我也能走，沒有一點排他性嗎？
    蒼年的腦海中，無數個疑問問出，最終的結論是，道始境應該沒有那麽多，萬族的道始境強者數量比帝星並沒有數倍的差距。
    初代帝星的那些強者，沒有那麽多實戰經驗，憑借的是自身的強橫。
    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
    這一點，在修煉上也是一樣的。
    一切修煉體係的開創者，未必就是最強者。
    而後來者在先賢的基礎上向著自己的需求改進，今法未必不如古法。
    那初代帝星強者在道路的理解上，未必就比後來者強，所以才慘敗了。
    所以，二代白虎真君才會自信能超越初代白虎真君，在它的《白虎半解》當中，它就在與數十個紀元前的初代白虎真君論道，將古老的，腐朽的，落後於時代的東西，掃進了垃圾堆，將自己更加強大的，更加契合時代需求的法，擺放在了後來者眼前。
    這下，蒼年對二代白虎真君在自己的法當中將初代白虎真君的法全文照搬的目的，又有了新的理解。
    這哪是什麽為後來者著想，希望對方從一部法當中學習到兩個時代的法啊！
    這分明是在告訴後來者：我，二代白虎真君，就是比初代白虎真君強！
    不信你就看看我們兩部法的差距！
    蒼年確實在這當中找到了差距。
    二代白虎真君是真的在屍山血海當中殺出來的，光是那文字，都帶著撲麵而來的殺意與濃重的血腥味。
    比起二代白虎真君的法，初代白虎真君的法就如同溫和的老貓。
    蒼年用自己拙劣的功法理解來判斷，二代白虎真君如果在身體條件上與初代白虎真君一致的話，那二代白虎真君將會比初代白虎真君強橫不止一個檔次！
    蒼年之前就在疑惑，為什麽初代帝星明明有九位二代白虎真君那樣級別的存在，為什麽偏偏就打不過萬族？
    二代白虎真君的戰績，蒼年是看在眼裏的。
    獨身在星空之中，與數十位道始境強者搏殺，那些萬族道始境強者隻能避其鋒芒，遠遠地嚐試壓製，但二代白虎真君那萬法不侵的法則，讓他們的想法隻能成為徒勞。
    最終，隻能跟二代白虎真君近身搏殺，然後拚了老命用數位道始境強者的性命來換取二代白虎真君的隕落。
    這樣的猛人，有一個就如此了得了，有九個，那完全是質變！
    就像戰陣當中，一個百人敵的猛士算不得什麽。
    但如果有十個百人敵的猛士，那互相默契配合之下，便可成為戰陣中最為鋒利的矛頭，將對方刺穿撕裂七進七出！
    放在道始境強者的戰鬥中，應該也一樣。
    一個能在數十同階圍殺的情況下怒斬幾位同階一起死的強者，咬咬牙也就一起殺了。
    但九個這樣的強者，聯合起來，誰敢與之爭鋒？
    真當萬族是不怕死的嗎？
    可初代帝星就是輸了，就是成為了萬族的墊腳石，沒能將霸道的統治延續下來。
    這能有什麽緣由？
    還是實力不夠強。
    真有九個二代白虎真君那樣的存在，萬族掀不起風浪。
    雖然說，之前萬族那邊玄虎一族的強者說過，它們一族老祖，是親自擊殺了初代白虎真君的，而初代白虎真君在眾多萬族道始境強者的圍攻下，同樣斬殺了數位同階強者。
    但都是殺數位同階，兩者也不是一個級別的難度。
    初代帝星至少有一兩百道始境強者，而萬族可能會多，但多的不會太誇張，一位帝星道始境強者平均麵對三位就很多了。
    初代白虎真君這樣的頂尖道始境強者，肯定會有更多的強者來圍殺，保證能牽製拖住，甚至斬殺，可其他地方也需要強者頂上，那分攤下來，初代白虎真君需要麵對的，至多是十幾位同階。
    而二代白虎真君麵對的，蒼年看到近前的隻有幾位，但遠處加在一起卻有幾十位，具體有沒有更多，那幾個畫麵展現出來的信息不夠多，蒼年也不得而知。
    十幾位同階圍殺下斬殺幾位，與幾十位同階圍殺下斬殺幾位，兩者不是同一個概念的。
    所以，蒼年覺得，即便二代白虎真君在基礎條件上，或許比初代白虎真君差一些，畢竟初代白虎真君天生地養，宇宙初開的第一道氣吞入腹中，這樣僅此一次機緣，後世者想要追上，難上加難。
    但這就更加凸顯二代白虎真君的法有多麽恐怖了。
    “天妒英才……”
    蒼年隻能這般感歎。
    二代白虎真君，或許是宇宙初開之後，古往今來排到前五的天才，甚至有角逐星空之下無敵的資格。
    但它生錯了時代，生錯了地方。
    它若是生在帝星曆時期，那有充足的時間成長，或許道始境不是這方宇宙修煉的究極。
    它若是生在萬族，也不必年紀輕輕便夭折了，也有一窺前路的機會。
    但這樣說也不對。
    因為，沒有帝星被萬族一代代覆滅的壓力在，二代白虎真君也沒有這樣不得不變強的理由去壓榨自己的天賦。
    因為，沒有帝星一道道秘境的頂尖資源，二代白虎真君也沒法這般驚豔。
    就拿現在【萬法閣】秘境來說，雖然二代白虎真君覺得初代白虎真君弱，嫌棄祂的法不夠強，字裏行間都在批評。
    但若是沒有【萬法閣】當中眾多虎族功法的熏陶，二代白虎真君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開創出自己的法，能寫出這般驚豔的《白虎半解》？
    不，那都是做不到的。
    二代白虎真君的崛起，是無數條命運與無數個條件交織的結果，沒有這些條件，它都無法走到這一步。
    隻能說，時也命也。
    對於二代白虎真君這種不太“尊師重道”的性格，蒼年並不討厭。
    因為隻有這樣的生靈，才能不斷壓榨自己的天賦才情，壓榨自己的潛力，換取最強的戰力，嚐試打破帝星複蘇被萬族覆滅的循環。
    天才哪有不傲氣的？
    不傲氣的，那還能叫做天才嗎？
    隻有勇於將前人的東西踩在腳下，有著超越前人的信心與勇氣，才能做到超越前人的事情！
    否則的話，一切按照前人失敗的經曆，按部就班地繼續學一遍，那隻能將那讓人麻木的循環重演！
    甚至，因為學得不精，還達不到前人的高度。
    這一點，蒼年看到過不少。
    傳國玉璽當中，不僅有二代白虎真君那樣驚豔的存在，還有碌碌無為的庸才。
    他們戰鬥時，帶著初代帝星那種我帝星已然天下無敵，我不需要強大的慵懶與隨意，拚殺是下等萬族才該幹的事情，那種令人作嘔的異味。
    而這種，在傳國玉璽當中往往也就一個畫麵，被隨便一掌拍死，隨意一根染血長槍刺破蒼穹被覆滅。
    這，就是無腦照搬初代帝星強者的下場。
    不過，這些畫麵，一般是最早幾次帝星複蘇時出現的。
    他們能借鑒的東西不多，隻有初代帝星與二代帝星，僅此而已。
    而這樣帶著異味的功法，蒼年估計都沒有傳下來。
    【萬法閣】或許是有靈智的秘境，它會挑選什麽樣的功法才能進入其中，尤其是上層的這些。
    “或許我要挑戰的將會是古往今來星空下無敵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蒼年將《白虎半解》全部讀完，厚實的書本化作了點點華光，匯聚成了他記憶中，傳國玉璽呈現的那令他驚豔的一道身影。
    二代白虎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