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師父欠債,徒兒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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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秋梧奔至鶴留灣老兵的隊伍中,見得老道半死不活的躺在一張羊皮毯上,眼睛瞬間又紅了起來。
“爹…”黎秋梧半跪在老道身前,哽咽著輕喚了一聲。
老道滿眼慈愛之色,枯瘦的老手輕撫了撫黎秋梧的頭:“孩子,是爹不好,讓你擔心了。”
“爹!您回來就好,梧兒就您與師兄這麽兩個親人了。”黎秋梧將頭靠在老道的胸口,輕聲抽泣著。
剛才在薑遠懷裏都沒哭出聲的祖利娜婭,此時見得蘇合香央生還歸來,卻是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失聲哭了出來。
“好孩子,不要落淚,你是我族的希望,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要堅強。”蘇合香央疼愛的抱著祖利娜婭的頭,輕聲勸道。
所有重要之人都平安團聚,鶴留灣的老兵們也跟著高興,但高興歸高興,趕路卻是不能停。
“快,盡快翻過古達埡口,要起暴風雪了!”蘇合香央見得四周的雲往格爾山山頂聚去,連忙提醒薑遠。
“姑姑說的極是。”薑遠應了一聲,連忙讓眾人加快腳步。
一旁的祖利娜婭聽得薑遠也喊蘇合香央姑姑,不由得麵色微紅起來。
蘇合香央看了一眼薑遠,暗道這也是個小鬼頭,單獨與自己說話時,叫自己師母,祖利娜婭在場時就喊姑姑,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蘇合香央也不戳破薑遠那點小心思,但若想帶走祖利娜婭,薑遠不成一方雄主,她自是不會答應的。
大雪說下便下,雪粒子夾在狂風中打得人臉刺痛無比,能見度也急劇下降,這種天氣裏在古達埡口紮營已經不現實了。
隻有盡快下山才能更安全。
眾人爬了半天後,穿過古達埡口便不做停留,全速下山。
好在下山的路要好走了許多,下到半山腰以下,便長有許多雲杉,這裏雖然也有風,卻不見下雪了,大的危險算是過去了。
眾人長吐一口氣,這才選了一處平整又避風之處紮營。
如果不是因為老道與蘇合香央太過虛弱,薑遠絕對會連夜出山,到山下的草原紮營會更為穩妥。
到了雲杉林中,食物與木柴自然就不缺了,幾個獵人出身的老兵去林中獵了一頭三百斤左右的公馬鹿。
老兵們將馬鹿拖到冰川融化後流下來形成的溪水邊伺弄,杜青躲躲閃閃的拿著一個羊皮壺也跟了過去。
夜幕降臨時,營地裏升起一大堆篝火,大塊的鹿肉架在火堆上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氣四溢,薑遠親自掌舵負責燒烤。
這是七八天來,老兵們第一次吃上熱食,加之薑遠的手藝非凡,即便沒有任何調料,也覺美味無比。
眾人大口的吃著鹿肉,杜青則搞來了一些野靈芝與一些尋常人不認識的草啊花之類的,躲在一邊搗鼓搓丸子。
“杜兄,你幹啥呢?”薑遠見狀,湊過去問道。
杜青咧嘴一笑,附在薑遠耳邊嘀咕了一陣。
“這麽靈?包生兒子?”薑遠聽完人都傻了,杜青搓的這些丸子還有這功效?
“我豈會騙你?”杜青一邊將鹿血與搗碎的草藥混合好,搓成丸子用樹葉包了,而後裹進爛泥中,扔進火堆裏燒:“祖傳秘方,價值千金。”
“那給我來幾顆?”薑遠兩眼冒綠光,上官沅芷一直想要個孩子,卻是一直要不上,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當然,咱們兄弟誰跟誰!”杜青掏出一把小刀來,將一段白色肉食切成小段,放在火上烤熟了遞給薑遠:“好東西,嚐嚐。”
薑遠接過咬了一口,隻覺挺有勁道,味道也不錯,問道:“這東西不錯啊,味道挺好。”
杜青笑道:“好吃就多吃一點。”
“你怎麽不吃?”
“我離家太遠,這東西丟了實是可惜,便宜你了。”
薑遠斜了一眼杜青,很是疑惑,吃個東西與離家遠近有甚關係?
就在薑遠想問個明白時,黎秋梧卻走了過來,麵帶慍色:“師兄,你怎的將我爹,與那土渾浴的長公主放一個帳篷裏!”
薑遠嘴裏嚼著杜青給他烤的肉段,含糊道:“他們兩個都很虛弱,放一個帳篷裏方便照顧,有何不妥?”
“我爹自有我照顧!”黎秋梧一改初見薑遠時那幅喜極而哭的神情,此時又恢複了本性,朝薑遠怒道。
“人家本來就是夫妻,你管這麽多幹嘛?來,吃塊肉!”薑遠將手中的肉段遞了過去。
“哎,黎姑娘吃這個,鹿腿好吃。”杜青連忙將薑遠手中的肉推開,遞給黎秋梧另一塊肉。
黎秋梧誰的肉都沒接,而是憤憤的坐在一旁生悶氣。
她也知道薑遠說的是事實,她爹與蘇合香央是夫妻,可平白多了個娘出來,任誰都不爽。
薑遠也不去哄她,對於這樣的安排,他也是存了私心的,當然不是抱著要讓老道給黎秋梧添個妹妹或弟弟的想法。
隻是想讓老道與蘇合香央多相處些時間,隻要老道能把蘇合香央忽悠往南遷,薑遠就能帶著祖利娜婭回大周。
總不可能老的幸福了,小的卻要分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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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利娜婭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薑遠,褐綠色的眼眸中有柔情,也有一些莫名的情緒。
她也想像黎秋梧那般,朝薑遠撒嬌,可是剛才蘇合香央對她說的話,又極其讓她難以抉擇。
薑遠感覺到了祖利娜婭的目光,抬起頭來朝她一笑,讓祖利娜婭又不禁臉紅起來。
她想起薑遠引開追兵時,薑遠對她說的那句話來。
祖利娜婭柔柔的朝薑遠笑著,心裏卻已然有了決斷。
夜漸深,營地裏除了值夜的幾個老兵,其他人都已進了帳篷休息,這幾日眾人都在生死邊緣徘徊,今日總算能睡個好覺,恢複一下精神了。
隻要出了格爾山,隻需兩日便可抵達石頭城,過了石頭城後,就不需要在翻雪山,繞著雪山走便可抵黨西王城了。
篝火被值夜的老兵們燒得很旺,雲杉林中也一片寂靜,薑遠躺在帳篷中卻左右睡不著。
“杜青啊杜青!我當你是兄弟,你卻捉弄我,這是大俠該幹的事?”
薑遠很鬱悶,結合當下自己身體的狀況,再聯想到杜青為何不吃那肉食,且言‘離家太遠’是什麽意思了。
“合著那肉段扔了可惜,你就讓兄弟可勁造是不是?!”薑遠仰天長歎,杜青這也沒把他當人。
俗話說,有危險時兄弟最靠譜,沒危險時,兄弟就是最大的危險。
就在薑遠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時,祖利娜婭從自己的帳篷中走了出來。
鶴留灣值夜的老兵見得祖利娜婭往薑遠的帳篷走去,便要出聲喝止。
他們可記得清楚,現在發生這麽多事,皆因祖利娜婭劫走薑遠所致,雖然前幾日與土渾浴後裔一起殺敵,關係緩解了不少。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鶴留灣的老兵自是不敢大意。
“不要管。”杜青從一棵雲杉樹上跳了下來,阻止了鶴留灣老兵。
老兵們見得杜青阻止,還欲詢問,杜青卻歎了口氣道:“是道爺的意思。”
老道是薑遠的師父,杜青是薑遠的兄弟,鶴留灣的老兵自然是信任他們的,也便不再去管閑事。
鶴留灣的老兵退去後,杜青這才說道:“道爺,你想抱孫子,也不需要這般吧?”
雲杉樹後,老道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手中提著個馬奶酒壺,大飲了一口:“道爺我眼又不瞎,我這孽徒與祖利娜婭已有夫妻之實。
但央兒定然不會讓祖利娜婭跟著遠兒回大周,讓他在高原上留下個血脈,將來若是大周有變,此乃他的退路。”
杜青皺眉道:“道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老道又飲了一口酒,道:“你沒入過朝堂,不知朝堂險惡。再者,土渾浴的族人已不足萬,他們想要在夾縫中活下去極難,如果黨西與大周一旦通商,會讓他們的生存更難。
即然遠兒與祖利娜婭兩情相悅,將來遠兒也定然會有一番成就,他在大周身居高位,不可能不管他在高原的兒女吧!
這也算我為土渾浴做的一點彌補吧。”
杜青定定的看著老道:“道爺,你這不地道啊,你自己的錯失,你讓我兄弟還?”
老道一攤手:“一日為吾徒,終身便為吾子,父債子還,有何不對?”
“道爺,你年輕時,是不是也這麽無恥?”杜青啞然。
薑遠在帳篷中睡得迷迷糊糊,隻覺一陣香風拂來,身邊多了一個人。
“娜婭?”薑遠驚訝的問道。
“薑郎。”祖利娜婭輕輕靠著薑遠躺下,輕聲道。
“你怎麽來了?”薑遠輕攬過祖利娜婭,柔聲問道。
祖利娜婭將頭趴在薑遠的胸口上:“我來取我的刀。”
薑遠聞言一愣,隨即明白了,從身旁拿過那把橫刀遞給祖利娜婭:“你決定跟我回大周了?”
祖利娜婭輕搖了搖頭:“薑郎,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我的族人需要我。”
“唉。”薑遠輕歎一聲,他也知道讓祖利娜婭跟他回大周不現實,但若留她在高原,薑遠又舍不得。
更何況山高路遠,又有戈壁雪山相隔,兩人一旦分別,再見就不知是何年了。
“薑郎,我此生唯你一人,雖然時間很短,但我也是快樂的。”祖利娜婭溫熱的眼淚打濕了薑遠的胸膛。
“你決定什麽時候離開?”薑遠緊摟了祖利娜婭,不舍得問道。
“原本是打算到了石頭城再走,但族中出了叛逆,姑姑決定盡快回族中善後。”祖利娜婭輕聲答道。
薑遠又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塊薑鄭氏給他的玉佩來,輕輕掛在祖利娜婭的脖子上。
“這玉是我從小戴著的,一共是兩塊合成一對,一塊在大周燕安城我發妻那裏,這一塊便送與你。”
祖利娜婭在黑暗中輕輕撫著那塊玉佩,就像撫著薑遠的心。
帳篷外篝火熊熊,幹柴投進烈火中猛烈燃燒火星四濺,帳篷內人影晃動,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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