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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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薑遠打著哈欠睜開眼來,發現祖利娜婭不知何時早已悄悄離了他的帳篷。
    薑遠神清氣爽的穿好衣服出了帳篷,就見得杜青在火堆旁,砸那用泥做殼燒製的鹿血藥丸子。
    杜青扔了一顆藥丸子進嘴裏叭嘰叭嘰的嚼著,不時點點頭,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黎秋梧蹲在一旁看著,柳眉皺成川字形,一臉的嫌棄:“你也不嫌髒,看著就惡心!”
    杜青咧嘴一笑,也不答話,小心的將二十幾顆藥丸子分成兩包,見得薑遠過來,伸手就遞去一包。
    薑遠裝作不在意的接過,順手揣進了懷裏。
    “師妹,早啊。”薑遠收好藥丸子,朝黎秋梧打招呼。
    “哼!”黎秋梧雙目欲噴火,怒瞪著薑遠。
    薑遠一怔:“你怎麽了?大清早的誰又惹你生氣了?”
    黎秋梧突然拔刀,一刀斬在身旁的雲杉樹上,刀身顫抖不已,而後一甩衣袖轉身走了。
    “她怎麽了?”薑遠不解的看向杜青。
    杜青遲疑了一下:“昨夜,你與祖利娜婭動靜太大了…”
    “嗯?”薑遠人都傻了,敢情昨夜太放肆,那不是整個營地都聽見了?
    難怪黎秋梧這般憤怒。
    薑遠老臉一紅,手指點著杜青:“都是昨夜你烤的那肉段,把兄弟我害苦了啊!”
    杜青斜了一眼薑遠,嘴裏蹦出一個‘嘁’字來,對薑遠這幅徦正經的模樣表示不恥。
    裝給誰看呢!
    這時祖利娜婭拿著羊皮水壺從溪邊打水回來,對著薑遠甜甜一笑後,進帳篷去給蘇合香央洗漱去了。
    薑遠看著祖利娜婭的背影,卻是輕歎一聲,祖利娜婭不會跟他走,這兩天就會與他分別,想到這個,薑遠便惆悵不已。
    眾人吃了些昨夜剩下的馬鹿肉後,將帳篷等物收了,向山下而行。
    老道與蘇合香央經過一整晚的休息,又吃了大量熟食,虛弱的身體緩過來不少,已經可以騎馬了。
    隻是老道腿上的傷口有些嚴重,畢竟少了那麽大一塊肉,估計沒個一年半載都好不了。
    一路之上,眾人都有些沉默,祖利娜婭與蘇合香央共乘一騎,薑遠也找不到與她說話的機會,隻是偶爾兩人眼匯交匯時,給彼此一個甜笑。
    蘇合香央見得這倆人郎有情妾有意,也隻能暗自歎氣。
    薑遠與祖利娜婭之間的事,從昨夜起,在這個小隊伍中,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黎秋梧騎著馬墜在隊伍最後麵,從早上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始終低著頭沉默著。
    下得格爾山後,山下的草原上搭著許多帳篷,幾個手持兵刃的大周士卒與土渾浴的勇士在帳篷外巡視,見得薑遠等人的隊伍出現,頓時歡呼起來。
    “侯爺!”
    花百胡看見薑遠像看到親爹一般,當先竄到薑遠的馬前。
    “百胡,辛苦了!”薑遠見著花百胡也是極為高興,拍著臉色已發黑發紅的花百胡肩膀,用力拍著。
    這個在燕安皇城享慣了太平的小校尉,在經曆了這一趟差事後,漸漸有了些猛將的味道了。
    “小的不辛苦,倒是侯爺,為引開追兵,為我等留了生路。”
    花百胡使勁眨著眼皮,想硬擠出兩滴眼淚來,以表達對薑遠平安歸來的喜悅之情,但奈何演技不夠,怎麽也擠不出來。
    “行了!你小子別他娘的裝了!”薑遠笑罵一聲,在花百胡屁股上踹了一腳:“去,讓兄弟們收拾好東西,往石頭城。”
    花百胡屁股上挨了一腳,不但不生氣,還有些喜滋滋的。
    花百胡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侯爺輕易不踹人,被踹得最多的是那個叫三喜的護衛,但薑遠又對三喜極好,且但凡鶴留灣的那些老兵受點傷,薑遠都會親自過問。
    於是,花百胡得出一個結論,侯爺隻踹親近的自己人,如今侯爺這一腳踹過來,這就等於侯爺將他列為自己人了。
    跟緊侯爺,往後想不出頭都難,這是好事哩。
    蘇合香央與祖利娜婭都皆平安歸來,土渾浴的族人們如過節一般興奮,手拉著手圍著蘇合香央與祖利娜婭轉起圈來,大聲唱著薑遠聽不懂,但極其歡快的歌謠。
    蘇合香央與祖利娜婭也笑吟吟的回應著自己的族人,與族人們一起放聲歌唱,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讓薑遠都有些動容。
    隨後,在長史老頭的主持下,所有土渾浴的族人皆朝格爾山而跪,神色肅穆的朝拜。
    薑遠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看著祖利娜婭與族人相聚時開心的笑,朝拜神山時,又無比虔誠樣子,他知道若是強行讓祖利娜婭跟他走,想必她也不會真正快樂的。
    “雄鷹般的女子,終究是要在這廣闊的高原翱翔。”老道飲了一口酒,低聲歎道。
    薑遠看了老道一眼:“我懂。”
    “懂就好。”老道輕語一聲,坐倒在草地上。
    薑遠拿過老道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往日甘甜的馬奶酒,今日卻覺有些苦澀。
    “道爺,這馬奶酒可比不得鶴留灣的酒,您可想好了。”薑遠看著碧綠的草原,緩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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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麽!等商路開通了,你給我捎酒不就行了?”老道翻了翻白眼。
    “你留下了,師妹怎麽辦?”薑遠又問道。
    老道轉頭看了一眼一個人坐在遠處,用障刀亂剁野草的黎秋梧,眼裏滿是疼愛之色。
    “梧兒已十八,隻比你小幾個月,往後就交給你了。”老道回過頭,目光恫恫的看著薑遠:“咱們按江湖規矩來!”
    薑遠啞然的看著老道:“道爺,你這是要舍棄我與師妹啊!”
    老道哼了聲,盯著薑遠道:“小子,你也別裝了,攤開來說吧,趙弘安肯定是要完了,遲早的事,這個你應該清楚。”
    趙弘安肯定要完蛋,這個毋庸置疑,單單他與白翰文眷養私兵打算篡鴻帝的位,就已經不可能再順繼大位了。
    薑遠自然是清楚這個情況的,現在蒙在鼓裏的,反倒是趙弘安自己而已。
    老道臉色一正:“有些事,我也得交待於你。”
    薑遠見老道說得嚴肅,也正色起來:“您說。”
    “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之所以兵敗武威山,是有人在後麵算計我麽?”
    “記得,您知道是誰了?”
    老道點點頭,道:“那你應該知道趙祈佑的生母是何皇後吧?”
    薑遠點點頭:“這不算什麽秘密,天下人都知道。”
    老道接著說道:“何皇後當年在後宮的爭鬥中失了性命,我也是因此事卷入其中,你可知,當年害何皇後之人,都使了些什麽陰招麽,唉,這個說來話長,我撿重要的說…”
    卻沒想到薑遠卻道:“我知道,何皇後是怎麽被陷害的。”
    老道眉頭一皺:“你怎麽知道的?”
    薑遠也不隱瞞,便將他在齊王府遇上趙祈佑偷偷祭奠何皇後的事一一說了。
    老道聞言點了點頭:“事情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吧。”
    薑遠不解的問道:“鴻帝的後宮爭鬥,道爺您是怎麽卷進去的?”
    老道歎息一聲:“當年我在宮中值守,幹的是禁軍大將軍的活,就是現在丁嶽坐的那個位子。”
    “何皇後遭陷害被打入冷宮,在冷宮中產下一對龍鳳胎,錢皇後獻饞言於鴻帝,那女嬰為妖魅擠男胎,克父克母克兄,必要除之。
    鴻帝信了,便讓錢皇後處理,錢皇後便讓人將女嬰抱出宮去溺死,那男嬰則被錢皇後抱走撫養至三歲時,掉井裏淹死了。”
    薑遠摸了摸下巴,這些事與趙祈佑所說並無兩樣,如今又得老道證實,錢皇後還真是蛇蠍之婦。
    “那這事與您又有甚關係?”薑遠問道。
    老道冷笑一聲:“本來是沒有關係的,偏巧他們抱著那女嬰出宮溺死時,是我親自在皇宮中值守,那抱女嬰出宮的太監,是我手下一個副將的表親,大家往日裏多有來往,自是比較相熟的。”
    “那太監自小入宮,因一次犯了小錯,要被鴻帝杖斃,是何皇後替他求了情,才免得一死。
    那時候,錢皇後還未進宮,這等小事也沒有太多人知道,何皇後估計也沒往心裏去,但那太監卻是記在了心裏。
    後來,錢皇後進宮做了嬪妃,那太監被調去服侍於她,這一服侍就伺候了好多年,這太監倒也不忘本,並沒有因為換了主子,就忘了何皇後救他一命的大恩,但始終沒機會報答。
    再後來,錢皇後要溺死何皇後產下的女嬰,這事正好交給他辦,那太監抱著女嬰在宮門內徘徊,他又怎能忍心溺死何皇後的孩子。”
    薑遠沒想到還有這麽個故事在中間:“那後來呢?”
    老道擺了擺手,讓薑遠聽著就好:“那太監為了報恩,想將那女嬰送出宮去活命,但又不知道怎麽辦,正好遇上我,便求我救那孩子一命。”
    “我看著在繈褓裏的孩子,那小家夥很可愛,我抱她的時候,她還朝我咯咯笑。”老道搖了搖頭,嘴角也勾起一絲笑容來:
    “那時候,梧兒已有兩歲,會叫爹了,我也是當爹的人哪。
    我看著繈褓的孩子,心下一軟便應了,偷偷讓人送出宮去,扔得遠遠的,能不能活,全看那娃兒的命數。
    我又讓人找了具嬰兒屍首冒充,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太監將女嬰交給我時,被錢皇後身邊的宮女看了去,結果那太監被錢皇後的人抓去嚴刑拷打。”
    “所以,那太監把您供出來了?”薑遠又問道。
    老道又搖搖頭:“沒有,那太監雖然是一個閹人,卻也算一條漢子,到死都沒鬆口。”
    “錢皇後拷問不出來,便明裏暗裏的試探我,都被我繞了過去,她一時奈何不了我,便不了了之,也因這件事,她對我懷恨在心。”
    “又或者,錢皇後一直懷疑,那女嬰就在我家。”老道冷笑道:
    “但我家隻有一子一女,而且梧兒當時已兩歲餘,年歲也對不上,所以她又懷疑那女嬰在我府上的下人之中。”
    薑遠聽明白了,道:“所以,錢皇後一直記著這事,想方設法讓您被抄家,滿門盡斬,連同下人一起殺光。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即便那女嬰在您府上長大成人,又能對錢皇後起到什麽威脅?”
    老道看了一眼薑遠:“這就不得不說,錢皇後這毒婦特別信鬼神之事了,欽天監的妖人給她算過,說此女不除,將來必不容她,錢皇後自要斬草除根才能安心。”
    薑遠想了想:“道爺您即然知道是錢皇後害得您全家被殺,為何不報仇?如今又要留在這高原,您甘心?”
    老道看了薑遠一會,突然笑道:“我給你說這麽多,你沒點想法?”
    “我有啥想法?”薑遠一愣,隨即回過味來:“您不會是想我替您報仇吧?”
    “你是我徒弟,這事不正好你來幹麽?再者,我將梧兒嫁與你,就當是你給我黎家的彩禮了。”老道微眯著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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