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荒野詭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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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有財上吊耽誤了薑遠不少的時間,此時天邊已剩得最後一道霞光。
薑遠等人趕在濟州城門關閉前,從城中快速穿過,直奔濟河下遊三十裏處的水軍大營。
水軍大營建在一個回形河灣內,以高大的圓木環繞住整個河灣,塔樓箭樓林立,轅門外還放著拒馬、磚石等物。
河灣內設有以青石築成的碼頭,有六七處之多,碼頭旁停泊著一些大大小小的船隻。
在夜色中,薑遠也看不清那些船隻到底是個什麽樣,但見得有些碼頭卻是空的。
薑遠暗道:這水軍大營看起來占地極廣,但實際上可能是空心大樹——外強中幹。
“來人止步!閑雜人等不得擅闖大營!”
轅門前的水軍士卒見得薑遠帶著二十來騎奔來,手中的長矛一舉,高聲喝道。
薑遠一拉韁繩將馬勒停,高聲道:“速去報與樊將軍,就說豐邑將軍薑遠前來!”
守轅門的兩個水卒見得薑遠身穿明光鎧,腰懸長刀,其隨從也皆著皮甲,自是不敢怠慢:“將軍稍等,小的這就去報與樊將軍!”
不多時,穿著甲衣的樊解元匆匆而至,打眼一看,那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將軍果然是薑遠。
“豐邑侯,總算將你盼來了!”樊解元抱拳一舉,哈哈笑道。
薑遠這才翻身下了馬,大步向前,也笑道:“哎呀,本侯再不來,恐怕樊將軍又得尋去我家中了!這幾天估計將軍沒少在後麵罵薑某吧!”
樊解元聞言一窘,暗道薑遠怎的知道自己在背後罵他?
“哈哈哈,侯爺真是愛開玩笑,本將軍豈敢在背後罵你,快,隨本將軍入大營!”
“樊將軍,請!”
兩人客套一番,一前一後入了大營,樊解元邊走邊說:“侯爺,聽說你在右衛軍練了一千兵卒,將那些遊兵散勇練成了精銳中的精銳,想來練這水軍也不在話下。”
薑遠忙道:“樊將軍太過誇讚薑某了,右衛軍乃是步卒,而這水軍需在水上作戰,我連船都沒上過幾次,哪裏懂得練兵,還是得以樊將軍為主,本侯給你協助一些後勤即可。”
樊解元聽得薑遠這麽說,眼神瞬間亮了亮,他根本沒指望薑遠會什麽水卒練兵法,希望薑遠來其實另有目的。
樊解元將薑遠引至帥帳內:“侯爺剛來此地,今日暫不談公事,且隨本將進帳中飲酒,為您接風洗塵,明日再談他事!”
薑遠卻是道:“飲酒就且稍後,本侯今日前來還有他事。”
樊解元疑聲問道:“除了練兵還有何事?”
薑遠從袖子裏摸出一卷黃布來遞了過去:“將軍請看。”
樊解元見得是一張明黃絲綢,神色一正,雙手接過後展開一看,不由得眉頭緊鎖:“侯爺,陛下讓本將軍分撥一千水卒聽令於你,為何?”
薑遠正色道:“樊將軍切勿多心,陛下密詔於你我,那一千兵卒隻是讓本侯暫領,放心,我離開後,這一千人還是樊將軍統領。”
薑遠這話說得明白,咱不是來搶兵權的,但你也別問那麽多。
樊解元緊皺的眉頭鬆了開來,打著哈哈道:“侯爺說笑,你我皆受皇恩,陛下的旨意本將軍自當遵從,稍後便劃撥一千水卒於你。”
此時軍士擺上了酒肉,樊解元伸手相讓:“侯爺請入座。”
“樊將軍請!”薑遠回了禮,便在主位旁坐了,又道:
“樊將軍,本侯從未領過水卒,也不擅船陣與水上廝殺,陛下讓本侯暫領一千水卒,本侯實是如盲人摸象,煩請樊將軍推薦一副將於我才好。”
樊解元卻是笑道:“侯爺勿需擔心,你那一千水卒中自有兩名分營校尉,屯長十人,都是些精通水戰的將領。”
“如此甚好!”薑遠拱手笑道。
樊解元親自給薑遠倒了酒,舉杯道:“侯爺,稍晚本將軍便將那一千水卒劃歸於你,明日你隻管擂響聚將鼓聚將便是!來,飲勝!”
“飲勝!”薑遠端起酒杯與樊解元碰了碰,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薑遠夾了口菜,目光看向樊解元:“樊將軍,有些事…不知道薑某當問不當問。”
樊解元又給薑遠倒酒水:“侯爺既來水軍大營統兵,那就是自己人,有什麽話盡管說來便是。”
薑遠沉吟片刻:“陛下未讓本侯來此之前,聽說是那都水使何允謙負責協助將軍練兵,不知將軍與他交情如何?”
樊解元聞言心中一凜,惠寧鄉主與何允謙打官司之事曾鬧得沸沸揚揚,他又怎能不知。
何允謙帶著人上鶴留灣要人,被惠寧鄉主繳了兵器不說,上金殿還輸了官司,最後兒子又死了。
再後來,鴻帝轉手就將協助訓練水卒之權給了薑遠,這就等於是奪了何允謙的權。
估計那何允謙與薑遠夫妻怕是不死不休了,薑遠此時這般問,莫非要針對何允謙?
要知道漕運司衙門距此水軍大營不足五裏,薑遠在此統兵,可謂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總有碰上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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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解元雖為武人,心思倒也靈活:“不是很熟,以往他來大營倒也勤,後麵兩月就不怎麽來了,此人太過傲慢,與本將軍尿不到一個壺裏。”
薑遠目光灼灼:“哦,看來解將軍對都水使頗為不滿,為何?”
樊解元沉了沉臉色:“本將軍倒是沒什麽不滿的,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周嘛,隻不過在練兵之上,有些分岐罷了。”
薑遠剛來此地,與樊解元彼此間還不太了解,樊解元不肯多說也合情理。
若是一上來就掏心掏肺,那才是有假。
不過看樊解元的表情,他與何允謙相處不是很愉快。
薑遠摸著下巴,突然問道:“樊將軍,陛下讓你在此駐兵,可有想過是為何?”
樊解元也抬起頭來看著薑遠,目中精光閃爍:“侯爺,您不知?”
“本侯自然知道。”
“那不就得了。”
薑遠咧嘴一笑:“既然你我皆知是什麽原因,那如若本侯接下來有什麽動作,樊將軍請配合本侯。”
樊解元身軀一震:“侯爺指哪方麵?”
薑遠隻道:“樊將軍到時便知。”
雖然樊解元自稱與何允謙尿不到一個壺裏,但誰知道是真是假,薑遠肯定不能一上來就說要弄死何允謙,然後接管漕運吧。
樊解元見薑遠打謎語不肯明說,心念急轉,不知道薑遠到底是指什麽。
難道真是要針對那何允謙而來?要公報私仇?
想至此處,樊解元試探性的說道:“侯爺,那何允謙與惠寧鄉主有些過節,但必竟是惠寧鄉主贏了。
咱們水軍與漕運衙門相輔相成共守水道,侯爺切莫因為私人恩怨,而影響陛下之大計,這於您不妥啊。”
薑遠聞言倒是有些詫異,這樊解元別看是身高九尺,外貌似莽漢一般,這腦子倒是思維敏捷,竟猜中了薑遠的來意。
樊解元這話說得倒也是公正在理,但他卻是不知道鴻帝派薑遠來,就是要弄何允謙的。
薑遠笑了笑:“本侯不是那等小人,樊將軍放心。”
樊解元看著薑遠那臉上的笑,總覺得怪怪的,但哪裏怪又說不上來。
兩人聊完正事,又聊了些風花雪月的閑事,一杯杯的酒灌下肚去,都喝得有些微醺,聊得也頗為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酒喝至深夜,樊解元那張黑臉已經紅透,搖搖晃晃的起了身,親自為薑遠等人安排了營帳後,這才拱手而別。
薑遠剛回到自己的營帳,利哥兒領著三喜匆匆而來:“東家!不好了!”
薑遠見得三喜焦急的表情,連忙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三喜壓低了聲音:“東家讓小的跟蹤那幾個漢子與那輛馬車,那馬車中藏著的是…”
三喜將查到的一一道來。
原來,三喜等人一路尾隨那輛馬車到濟州境內,那馬車卻突然轉向西南又行了數十裏後,進了距濟河不到十裏地的一個大宅。
這宅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零零的立在山野間,看起來極為陰森恐怖。
這大宅門頭上無牌無匾,也不知道是誰人的府邸,但大門兩側卻掛有兩個大白燈籠。
且大宅四周還有持刀拿槍之人來回巡視,一看就不是什麽善地。
三喜與兩個老兵斥候久經沙場,千軍萬馬的敵營都探過,這大宅雖防守極嚴,卻也難不倒他們。
三喜等人用爛泥和著狗屎將全身塗黑了,趴在暗處靜靜觀察那些巡視之人的時間與規律,趁了個空檔從後牆翻了進去。
誰料那宅院中燈火通明,且到處掛滿了白綾招魂幡等物事,這府宅中死了人,此時正在辦白事。
三喜靠著靈堂後的牆根蹲著,暗罵了一聲晦氣,跟了半日,跟上了靈堂,這事也就這樣了。
這處宅院在辦白事,那便沒什麽好探查的了,但又想著來都來了,不如瞧個仔細,回去也好交差。
三喜與另兩個老兵使了招疊羅漢,翻上了靈堂的屋頂,揭開屋頂瓦片往靈堂中一看,這一看將他嚇得不輕。
隻見那靈堂正中擺著一口巨大的漆木紅棺,棺蓋半開,三喜從屋頂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見棺中事物。
那棺材中躺著一個皮肉爛得差不多的死人,一股屍臭從棺中散發而出漫天而起,熏得三喜差點摔下屋頂。
三喜用布蒙了口鼻繼續往裏看,就見得棺材前設了一法壇,一個道士拿著桃木劍在法壇前念念有詞。
法壇下還站著一對中年男女,這對男女都皆穿得很喜慶,但卻是在哭哭啼啼。
這番詭異的景象,讓從屍山血海裏闖出來的三喜等人,都覺寒氣直冒。
就在這時,從靈堂外走進幾個人來,這幾人卻正是那些駕馬車的漢子。
“人可帶來了?”那穿著一身喜慶衣衫的男子,陰聲問道。
“帶來了。”其中一個漢子拱了拱手,答道。
那穿喜衣的男子見這幾人空著手,有些不悅:“人呢?”
那幾個漢子中的一個道:“人帶來了,主上吩咐之事,還望大人莫食言。”
“老夫自不會食言,先將人帶上來。”喜衣男子一甩袍袖,威嚴之氣自露。
那幾個漢子對視一眼後,有兩人便又轉身出了靈堂,不多時扛進來兩個麻袋置於法壇之下。
麻袋打開,裏麵竟露出兩個女子來。
這兩個女子皆被捆了手腳,嘴上還塞著布團,驀然見得光亮,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待得這兩個女子稍回了回心神,見得自己躺在一座巨棺前,頓時嚇得麵無人色,慌亂的掙紮起來。
“賤人!沒想到吧!”那穿著喜衣的女子,見得躺於棺材前的這兩個女子,獰笑道:“你們害死了吾兒,就讓你們與吾兒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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