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圖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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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大年初一,趙祈佑難得有閑睡個懶覺,正與帝後張錦儀為了太子而努力著。
    卻不料張錦儀的大哥,張康夫著急忙慌的進宮麵聖來了。
    張康夫是張興的長子,一直在豐西府任太守,去年三月,薑遠與鴻帝商議煉鋼新坊時,曾提議調任張康夫回京持掌。
    鴻帝一道聖旨將張康夫給召了回來,結果薑遠又出使黨西去了,煉鋼新坊便沒了下文。
    張康夫回京之後,鴻帝也沒給他個具體安排,就讓其閑在家中。
    趙祈佑登基之後,剛好崔錄景升任禮部尚書,大理寺卿的位置便空了出來,於是便讓張康夫做了大理寺少卿。
    張康夫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還沒坐上一個月,便接了個大單。
    年初一的一大早,豐邑侯趕著一輛馬車,拉著四具屍首來大理寺報官。
    言稱在除夕之夜,有刺客行刺他與薑守業、上官雲衝。
    豐邑侯直言,這些刺客是為火藥配方而來,偷配方不成惱羞成怒,將梁國公與鎮國公刺傷。
    而且還明言就是倭國使節派出的人幹的。
    刺殺大周的國公、王侯乃誅九族之罪,更莫說還涉及到了火藥配方之事。
    若真是倭國使節派人幹的,這事就不是簡單的殺幾個人能解決的,弄不好兩國都要開戰。
    張康夫哪敢怠慢,親自爬上馬車查看,隻見其中三具屍首的麵且已燒成了焦炭,另一具也沒了麵皮,卻是哪裏分得清是哪國之人。
    但薑遠卻明言是倭國之人,張康夫自是信他的,可現在刺客屍首的麵目已經毀了,倭國使節定然不會承認,不由得很為難。
    薑遠卻道:“本侯的確沒辦法證明他們是扶桑忍者,但這些人刺殺本侯與兩個國公乃是事實。
    即然現在證明不了他們的身份,那便將這幾具屍首懸於城頭之上,安排兵卒埋伏,看看有沒有人來偷屍。”
    張康夫欣然應允,命衙役將四具屍首轉交給鎮守城頭的禁軍,而他則匆匆進宮麵聖。
    這裏麵牽扯到了火藥與他國使節,大理寺無法單獨做出決斷。
    趙祈佑聽得大舅哥的稟報,頓時大怒,那火藥剛出世,倭國就敢打主意,還真被薑遠說中了,皆是狼子野心。
    趙祈佑當即便要下旨,將倭國使節全部緝拿,卻被張康夫勸住。
    “陛下,不可!那四名刺客的屍首,臣親自查驗過,麵目皆已無法分辨,隻怕是倭國使節不會承認。”
    “他們不承認又如何?當大周的刑部是吃幹飯的?將他們下獄之後,還怕他們不認?”
    張康夫奏道:“陛下,現在那些刺客沒了麵目,也就沒了證據,若是就這般抓倭國使節,於我大周名聲不利。
    陛下可召集驛館中的各國使節進宮麵聖,逐個敲打一番,勒令他們盡快離京。”
    趙祈佑冷哼道:“就這般輕易放過,豈不顯得我大周好欺負?!”
    張康夫躬身道:“剛才微臣所說之言,是豐邑侯所說。”
    趙祈佑摸著下巴道:“明淵說的?他還說什麽了?”
    張康夫如實答道:“豐邑侯說,咱們的水軍實力尚弱,如若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將倭國親王使節抓了,勢必會引起倭國的報複,我大周沿海百姓必定遭殃。
    不如先讓各國使節先行離去,以防他們再作亂,日後再圖之。”
    趙祈佑仔細琢磨一番,喚來傳禮太監:“讓裴石去豐驛庭,將各國使節召進宮來。
    另,讓百官們一同上殿!”
    傳禮太監領了旨意匆匆而去,趙祈佑又問道:“明淵為何不來見朕?梁國公與鎮國公的傷可否有大礙?”
    張康夫答道:“豐邑侯說,他乃苦主不宜單獨進宮麵聖,此時在通陽門外等侯。
    據豐邑侯說,梁國公與鎮國公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點小傷。”
    趙祈佑聞言,這才鬆了鬆心神:“走,與朕一道去太和殿。”
    與此同時,皇宮內的太監們四散而出,奔走於百官們的府邸傳旨。
    南城門外掛了四具屍首,隨後百姓們又圍聚在豐驛庭外要說法,自然瞞不過一眾文武百官。
    一眾百官聽得薑守業、上官雲衝與薑遠遇刺,就知道這事大發了,便穿好了官服在家中候著,靜等皇帝召他們進宮。
    果然不出百官們所料,午時時分,趙祈佑的聖旨便到了,紛紛駕了車馬往皇宮而來。
    太和殿中,趙祈佑高坐在龍椅之上,臉色陰沉似水,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眾位愛卿,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朕突然召你們進宮是為何事。”
    門下省侍中出班道:“臣等已知,昨夜鶴留灣豐邑侯府出現刺客,將薑司徒與上官太尉刺傷,此時燕安城中已人盡皆知。”
    趙祈佑頜首道:“薑愛卿與上官愛卿位列三公,乃我大周之肱骨,卻被人刺殺,朕心甚怒!”
    禦史阮棋芳與侯君浩也先後出班:“陛下,那幾個刺客雖已伏誅,但必要查出是誰在幕後指使!
    臣等聽聞,這些刺客或許是某個他國使節指使,若是為真,這便是藐視我大周,是奇恥大辱!”
    荀封芮出班道:“陛下,此事尚未知曉是何人所為,民間傳言乃他國使節所為不可信,也或許是豐邑侯的仇家所為也不一定。”
    尉遲愚哼了一聲:“陛下,不管是誰指使的,必要一查到底!不管是仇家還是他國使節指使,隻要查實,以大周律處之便是。”
    趙祈佑目光看向薑遠:“豐邑侯,你乃是苦主,你且將昨夜遇刺之事細細說來。”
    薑遠抖了抖袍袖,邁步而出:“啟稟陛下,昨夜微臣府中摸進來四個刺客,這些刺客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刺殺微臣與梁國公、鎮國公,而是…”
    一眾百官聽得這話,不由得一怔,剛才不是還說刺客是為刺殺薑守業與上官雲衝而來麽,薑遠這個苦主怎的又說不是。
    荀封芮看了一眼薑遠:“豐邑侯,你一會說刺客刺殺,一會又說不是,你還將四具屍首掛在城牆上。
    大過年的,你折騰陛下與百官,覺著好玩麽?”
    薑遠聽得這話火氣上來了,他話才說到一半,荀封芮這狗東西便出言打斷,純粹是惡心人了。
    薑遠緩步走至荀封芮麵前,盯著荀封芮的眼睛:“荀大人,我先聲明,我爹與我嶽父遇刺是真!
    第二,刺客的屍首掛城頭,不是我掛上去的,是大理寺按大周律辦的。
    第三,那些屍首又沒掛你家門頭上,你何以說本侯折騰?你若再打斷我向陛下稟報,信不信我將你的胡子拔光!”
    荀封芮被薑遠凶狠的眼神盯著,不由得有些膽怯。
    但又想到自己吃的鹽比薑遠吃的飯還多,且官居宰相,豈能在一小兒麵前失了膽氣,便將老腰一挺,也回瞪著薑遠。
    趙祈佑怕二人真打起來,揮手道:“豐邑侯,你且繼續說!”
    薑遠這才收回殺人般的眼神,朝趙祈佑拱手道:“陛下,那些刺客的首要目標是火藥配方!
    這些人偷取配方不成,又被微臣撞見,惱羞成怒之下,便想對臣的父親與嶽父下手,想以此要挾臣交出秘方!”
    一眾百官聞言皆是一震,火藥配方那東西如同神之技藝,偷這個可比刺殺三公與王侯更嚴重。
    趙祈佑早得了張康夫的稟報,此時卻也做出震驚與大怒之色:“好膽!到底是何人,敢打我大周神器的主意!”
    薑遠道:“陛下,火藥乃是我大周將來的底氣,尋常毛賊自是不敢打主意,就是那些遊俠兒也知輕重,斷不敢如此!
    昨夜那群刺客武藝極高,且又精通旁門左道,不似我大周之人!所以,微臣斷定,敢打火藥主意的必是他國之人!
    隻是那幾個刺客以秘法自毀了麵目,微臣無法證明他們具體是哪國之人罷了。”
    此言一出,一眾百官皆恍然,這麽說的話就合情合理了。
    西門楚出列道:“陛下,老臣認為豐邑侯所言合乎情理,尋常之人盜取火藥配方其實無甚大用,反而會遭到朝廷的緝捕。
    燕安城中他國使節雲集,其中與我大周貌合神離的不少,若說有誰窺視火藥配方的話,定然在這些使節之中。”
    一旁的荀封芮聞言,想起前幾日藤原次郎上門拜訪,又是送大禮,又是有意無意的打聽煙花一事,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升起。
    想至此處,荀封芮搶步出班:“陛下,老臣以為,不能單憑豐邑侯的主觀推測,就斷定此事與他國使節有關。”
    西門楚一甩袍袖,朝趙祈佑道:“荀大人所說有理,那些刺客麵目被毀已分不出是什麽人。
    但,我大周的刑偵捕快與暗夜使也不是泛泛之輩,陛下若下旨追查,定有蛛絲馬跡可循。”
    趙祈佑冷聲道:“自然要查!火藥乃我大周國器,誰敢動,朕便要他的命!”
    趙祈佑這句話可謂說得陰寒無比,這也是他在明明知道是誰要盜取火藥配方,還要讓群臣上殿的原因。
    不但要防他國之人,大周的臣子也要警告一番,否則說不定哪天就會出事。
    荀封芮聞言,身形又顫了顫,額頭上浮出一片細密的汗珠來。
    他雖然沒有直接與藤原次郎做交易,卻是收了他的重禮,將薑遠的很多事都透露了出去。
    若是這事是藤原次郎做下的,萬一被查出來,定然要牽扯上他,到時就不是被罷官那麽簡單。
    莫說薑遠要收拾他,就是西門楚與一眾禦史都會給他扣個裏通他國之罪,九族親人全都要去菜市口排隊。
    原本以他之智,本不應與倭國使節接觸太多,但實是惱薑遠,見得倭人打聽薑遠之事,巴不得藤原次郎去弄死薑遠,所以透露的消息實是不少。
    趙祈佑臉色板了板:“既然豐邑侯懷疑是在燕安的他國使節幹的,為了不冤枉無辜之人,宣各國使節上殿,朕當麵問之。”
    傳禮太監當即高喝:“宣各國使節覲見!”
    殿門之外,黑著臉的圖門與一臉無所謂的格桑仁次進得太和殿來。
    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麵無表情的藤原次郎,再後麵則是白濟、新邏、高麗、韃靺四國使節。
    這些使節臉上皆帶著防備、互相猜疑、憤怒之色。
    七國使節在太和殿中站起一排,各用自家禮儀行禮:“拜見大周皇帝陛下。”
    趙祈佑輕抬了手,也不廢話:“眾位使節無需多禮!爾等可知朕為何找你們來?”
    一眾使節聞言,齊刷刷的看向圖門,一點沒有猶豫。
    叫他們來,不就是要查出誰派了人去襲殺大周的王侯與三公麽。
    北突與大周素來不和,圖門自然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再者,這六個使節也借此動作,傳達出‘這事與我無關’的信號。
    圖門見其他五國使節皆看向自己,臉更黑了,這些混蛋竟然都懷疑是他。
    北突自然不怕大周,但絕不能替別人背黑鍋。
    圖門怒哼一聲,向前一步:“大周皇帝陛下,您召我等前來,想必是為了大周王侯被刺殺一事!
    我先聲明,此事與我北突無關!”
    格桑仁次看著圖門笑了笑,也上前一步:“大周皇帝陛下,此事也與我黨西無關!您知道的,我黨西與大周結的萬世之盟,便是豐邑侯促成的。”
    “阿西巴,他倒挺會裝。”
    白濟與高麗、新邏的使節也看了圖門一眼,輕罵了一聲,也對趙祈佑道:“我等也斷不可能行此事,大周皇帝陛下明查。”
    韃靺使節也道:“大周陛下,如果是我幹的話,對我有何好處?我族與大周距離最遠,沒有任何仇恨。”
    藤原次郎見得所有人都表了態,也跨出一步,先來一個九十度大鞠躬:“陛下,我倭國曆來向往大周,極願與大周交好,自不會是我。”
    趙祈佑似笑非笑的看向藤原次郎:“是麽?”
    藤原次郎見趙祈佑以這種表情看著自己:“正是!陛下請信我!”
    藤原次郎說完,又將目光看向圖門。
    圖門的臉黑得已經成了死人樣,見這幾國使節一致懷疑他,眼珠一轉:“大周皇帝陛下,若真懷疑是我等使節所為,本使節可獻上一策,定然能查出是誰幹的!”
    趙祈佑不急不緩:“哦?北突使節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