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大雨
字數:7578 加入書籤
蘇合香央疼愛的替祖利娜婭擦拭著額頭汗水,眉眼帶笑:“這孩子是咱們族中的希望,就叫格瑪。”
祖利娜婭將孩子抱在懷中,甜笑道:“格瑪這名字好聽,不過薑郎已給她取了名姓,叫隼姝,意為高原雄鷹。”
蘇合香央輕哼了一聲:“他倒是將便宜占盡了!”
祖利娜婭將薑遠送她的那塊玉佩,輕輕掛在隼姝的脖子上,輕聲朝蘇合香央道:“姑姑,隼姝是大周名,格瑪是土渾浴名,都是雄鷹之意,都好。”
蘇合香央輕點了一下祖利娜婭的額頭,又將孩子抱了過來,笑道:
“那在土渾浴,這孩子便叫隼姝格瑪,待她將來回大周,再隨那小子姓薑。”
祖利娜婭連聲應道:“薑郎若是知道,他定然也是高興的。”
蘇合香央又哼了一聲:“他高興不高興,無需管他。”
小公主產下孩子,在土渾浴是極其重大之事。
蘇合香央抱著孩子出了帳篷,將隼姝格瑪高舉過頭,對早已聚攏而來的族人高呼:“雀蘭山神保佑!我土渾浴王室有後了!”
一眾土渾浴族人齊齊跪倒在地行大禮而拜,皆是歡喜異常。
土渾浴王室添了新生命,這是雀蘭山神的恩賜,是族群延續的希望。
為了慶祝隼姝格瑪的誕生,土渾浴族人在臨時紮營地點起篝火,手拉著手載歌載舞,唱著傳唱了數百年的歌謠。
雖然一個多月前,他們差點被滅族,族中的勇士戰死了近兩千人,婦嬬也死了數百。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新生命的到來,而歡慶喜悅。
祖利娜婭剛剛生產完,自是趕不了路,不得不在原地休整了半個月。
待得他們到得距漠風關外二百裏的戈壁邊緣時,時間已到了五月中。
此時正是草長鶯飛之時,而蘇合香央的肚子也漸漸隆了起來。
但蘇合香央拒絕了黎元城要將她送進漠風關待產的要求,直言道:“我又不是沒為你生過孩子,怕什麽!”
黎元城知蘇合香央擔心族人不肯進關,也隻能依著她。
但土渾浴族近兩萬人,突然到得漠風關外二百裏處,引起了守將雷冥羽的注意。
老道也不敢怠慢,連忙派了左千前往漠風關通稟。
雖然雷冥羽有收到薑遠的信,他也應了薑遠,答應幫忙照應一番。
但這麽多土渾浴人出現在這附近,若是讓他覺得有任何異動,雖不會下死手,但也會將土渾浴族驅離。
私人交情與國之利益,雷冥羽肯定會先顧慮後者。
同時與左千一起進關的,還有沈冼海的商隊。
他們已超額完成了任務,已是歸心似箭,但他們還要在漠風關滯留至少一個月。
為的是收購一些羊毛與生牛皮,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行商才是他們的老本行。
“沈掌櫃,這兩個月多虧你們護送照應,老夫這裏有些書信,麻煩帶回給豐邑侯。”
老道拿出三封書信來交給沈冼海:“其中有兩封是老夫與小公主寫給他的家書,另一封,則是給商隊寫的,豐邑侯看完後定會相謝爾等。”
沈冼海大喜,連忙將書信接了收進懷裏:“黎老先生客氣了,在下定將書信帶到。”
有了黎元城的親筆信,沈冼海似乎已經看見,自己等人回燕安後,薑遠如何重謝自己了。
左千也有信要送回燕安,但他卻不是讓沈冼海捎回去,而是要通過雷冥羽的信鴿傳回去。
隻有這樣,才能將一些重要信息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薑遠手上。
除了要將主孤族與紮德等人所行之事稟於薑遠以外,左千還要告嘉寧關守將李夯的狀。
李夯在明知曉沈記商隊護送的那批貨是薑遠的,居然還想據為己有,逼得左千與老熊不得不又是相求,又是送玻璃賄賂於他。
就這般,李夯仍然沒有死心,嚇得左千與老熊帶著商隊,不得不冒雪出關,這口惡氣怎能咽得下。
漠風關內,當雷冥羽從左千口中得知,土渾浴小公主是薑遠的妾室,並產下一女時,目瞪口呆。
雷冥羽這才知道,難怪薑遠一而再,再而三的寫信給自己,讓其幫忙給土渾浴族一些方便。
雷冥羽吃驚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薑遠。
大周對於土渾浴來說,是亡國大敵之一,薑遠卻將土渾浴公主給娶了,現在又有依附大周之意,暗讚薑遠手段高明。
雷冥羽也非常爽快,即然薑遠有妻兒在土渾浴,他多賣點人情又何妨,便承諾左千,必要的時候會給予土渾浴族保護。
用雷冥羽的話來說:“土渾浴族,將來也是我大周子民嘛。”
雷冥羽也是條老狐狸,他也不明說是給薑遠麵子,而是站在大周的立場說漂亮話,以後若生出變故來,朝廷也怪不到他頭上。
左千從漠風關返回土渾浴營地時,又是十天已過。
左千一回到營地,便找到老道相商:“道爺,我還得返回布連山脈。”
黎元城已猜到左千與老熊來高原的目的,不僅僅是保護祖利娜婭那麽簡單:“也好,你二人回返布連山脈,幹你們想幹的事去吧。”
左千拱了拱手:“老熊會留在這裏,我一人回返就可。”
此時小腹微微隆起的蘇合香央,與抱著隼姝格瑪的祖利娜婭一起走了過來:
“左護衛,你一人前往怎麽行,我們已挑選出二十個,熟悉布連山脈與橫斷沙漠地形的勇士,讓他們與你一同前往。”
祖利娜婭與蘇合香央也不傻,左千深入橫斷沙漠,想要幹什麽,她們又豈能猜不到。
“這怎麽行!族中的勇士本就不多…”左千想也沒想便搖頭。
祖利娜婭道:“紮德與瑪西在墳包山吃了虧,定然不會甘心,若是被他們發現你,你定然危矣。
再者橫斷沙漠延綿數百裏,若不熟悉地形,入者必死。
你且多帶一些人去,否則,你也便不許去!”
祖利娜婭不僅是土渾浴小公主,還是侯府四夫人,她說的話便相當於命令,左千也不敢違抗。
左千也清楚,自己獨身一人前去,若是死在沙漠裏也無人知曉,即然祖利娜婭把話說到這了,便也應了。
左千帶著二十個土渾浴勇士回返布連山脈的那天,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
高原的第一場大雨來臨了。
祖利娜婭抱著女兒坐在帳篷裏,給還隻會喝奶的隼姝格瑪,講她與薑遠相識的過程,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溫馨而又美好。
隻待得雨停,祖利娜婭便會命阿柴骨利帶著一部分族人,前往岡仁神山下的鬼湖製鹽,然後就近在石頭城售賣。
製鹽的方法就在祖利娜婭那個從不離身的錦囊中,那是去年與薑遠分別時,薑遠給她的。
她也是在一個月之前,才知道薑遠給的那個錦囊裏,藏著的是別人極其渴望得到的精鹽提煉法。
蘇合香央得知此事後,也被驚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大周的精鹽在高原賣得極貴,且還不是有錢就能隨時買得到的,這是大周刻意限售導致的。
而薑遠卻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將製精鹽的方法給了祖利娜婭,可見對祖利娜婭的確是真心實意。
而與此同時,兩千裏之外的燕安上空電閃雷鳴,似乎天上破了個洞一般,大雨已從昨晚下到今天上午,整個燕安都被如夜般的黑雲籠罩著。
薑遠與上官沅芷、黎秋梧、小茹坐在侯府後宅的涼亭中,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憂心忡忡。
薑遠緊皺著眉,突然站起身來:
“這雨下得這麽急,我得去小李莊看看才放心,在建的水壩千萬別出事才好。”
小茹給薑遠倒了杯茶:“夫君,雨下得這般的大,等小一點再去吧。”
上官沅芷安慰道:“夫君莫太擔心,說不得晚些時候,這雨便停了。”
黎秋梧也道:“夫君勿慌,小李莊有萬大人與戶部眾多官員在那裏看著,不會有事的。”
幾人正說著,雨突然便小了下來,居然漸漸停了。
小茹扶著薑遠的胳膊輕笑:“夫君您看,兩位姐姐的嘴似開過光,這雨說停便停了。”
薑遠抬著頭看向天空,雨雖停了,但烏雲卻並未散去,反而壓得更低了些。
此時胖四打著傘吧唧吧唧的往涼亭跑來。
想來他的煩心事極少,又吃得好的緣故,整個身形比在回南關時胖了一圈。
如象腿一般的大腳踏在雨地裏,水花濺起老高。
“少爺,漠風關飛鴿急信!老許頭剛送來的!”胖四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竹筒遞給薑遠。
薑遠接過,從小竹筒中抽出一個紙卷展了開來。
但見三指寬的紙張上,正反兩麵都寫滿了字,密密麻麻形如蚊蟲。
薑遠走至亮光處,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有喜也有怒意。
喜的是,紙條上寫著祖利娜婭產下一女,母女平安,土渾浴全族已遷徙到漠風關外二百裏處。
怒的是,嘉寧關守將李夯,竟想吞了他的貨物 。
更讓他怒的是,黨西的三王子紮德,居然聯合了主孤族、山漠族,以及拜雪教圍殺祖利娜婭。
薑遠很自然的聯想到格桑仁次的威脅,這事就得好好找他說道說道了。
紮德與拜雪教此舉,若真是受利冬讚指使的,薑遠不介意衝進國子監,將黨西的子弟殺個精光。
“夫君,您怎麽了?”
上官沅芷、黎秋梧與小茹見得薑遠臉色變換不定,關心的問道。
薑遠將紙條收了起來:“沒什麽,邊關有些許事,我去去便來。”
薑遠哪敢給三女看那紙條,祖利娜婭產下一女之事,此時還不能跟她們說。
黎秋梧與小茹嫁給薑遠也有半年了,至今還沒有懷上孩子的跡象,若是被她們知道,恐怕薑遠得在客房睡硬木板睡到腰斷。
薑遠獨自回到書房,給遠在漠風關外的老熊寫了一封密信。
讓他務必想辦法查清,紮德與拜雪教、主孤族、山漠族,到底是不是受了利冬讚的指使。
薑遠並沒有因怒而失去理智,格桑仁次雖威脅過他,但土渾浴族被圍殺時是在三月,那時候格桑仁次還在酒桌上與薑遠拉扯。
格桑仁次就算一離開鶴留灣就傳信回黨西,即便用信鴿中轉通信,一來一回也需要至少半個月。
這時間便對不上,薑遠不得不謹慎,若是他在事實不明的情況下,將在燕安的黨西使節團殺了,很有可能引起兩國開戰。
但若是真是黨西指使紮德幹的,薑遠也絕不會善罷甘休,要戰便戰就是。
薑遠寫完密信交給胖四,讓他送去杜家給許永茂,而後便準備去小李莊看看,不然還是不放心。
此時已進入了梅雨季節,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恐怕這雨會持續半個月,如果不及時預防,到時悔之晚矣。
再者,家中的三個婆娘精明異常,此時若薑遠再回涼亭,定然會被盤根問底,他又不想說謊,隻得暫避鋒芒。
薑遠將文益收叫來:“老文備車,去小李莊。”
文益收看了看陰沉的天空:“東家,恐是還會下大雨,去小李莊的路還沒修好,馬車恐是難行。”
薑遠摸了摸下巴:“那便騎馬!去取蓑衣!再讓人知會三位夫人,我去小李莊了。”
文益收領了命,領著六七個護衛,披了蓑衣隨薑遠出了侯府,往小李莊疾馳而去。
“轟…”
雖然雨沒有先前大了,但天邊依然電閃雷鳴,烏雲時散時聚,似乎在積聚著力量。
狀元溪邊上正在修建的工業大道,此時已是變得泥濘不堪,快馬都已經跑不起來,隻得深一腳淺一腳緩慢而行。
薑遠往一側的狀元溪看去,隻見水量明顯增加了,原本清澈的溪水變得渾濁不堪。
如果再連續下得兩天,恐怕就會有大麻煩,而此時雨又漸漸變得大了起來。
薑遠等人雖穿著蓑衣,依然擋不住雨水,不過片刻功夫,胸前的衣衫便已濕透。
文益收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東家,雨又大了,找個地方避一避雨吧。”
薑遠看著越來越密集的雨幕,大聲道:“還有幾裏路便到小李莊了,咱們盡快趕過去,以防有變。”
薑遠話音剛落,靠著狀元溪河岸修的道路護坡,毫無征兆的塌了下去。
薑遠恰好在垮塌的位置,隻覺馬蹄踏了個空,人與馬一同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