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隻覺得眼前發黑，喉頭一陣腥甜，差點沒從馬背上直挺挺地栽下去。
    萬念俱灰！
    他腦海中隻剩下這四個字。
    完了，全完了！
    這一下，他李家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姐姐李秀寧，瓦崗寨反王君墨淵的壓寨夫人，親自出馬，將他李家最強的底牌，天下無敵的李元霸，給“請”進了虎牢關。
    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天下人誰還會相信他李家對大隋的忠誠？
    誰還會相信他李家與君墨淵沒有暗通款曲？
    怕是連他爹李淵，此刻都得懷疑人生了！
    “不……不可能……”李世民喃喃自語，臉色蒼白如紙，他猛地抬起頭，赤紅著雙眼，衝著城樓上的楊再興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楊再興！
    你……你少在那裏妖言惑眾！快將元霸還我！否則，我李世民今日便與你瓦崗不死不休！”
    這話，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有氣無力，充滿了絕望。
    楊再興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滿臉不屑地俯視著李世民，如同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李二公子，你算哪根蔥啊？”楊再興撇了撇嘴，語氣中充滿了譏諷，“還給你？憑什麽？
    元霸兄弟是我們君王的內弟，來我們瓦崗做客，那是看得起我們！你想要人？
    先問問我們君王答不答應，最後，也得問問元霸兄弟自己願不願意跟你回去！”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
    “來人！給李二公子和諸位王爺送行！不必留情，讓他們知道，虎牢關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嗖！嗖！嗖！”
    城樓之上，早已拉滿弓弦的弓箭手齊齊放箭。
    一時間，箭如雨下！
    數百支羽箭如同蝗蟲過境般，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朝著李世民等人當頭罩下！
    “保護公子！”
    “保護王爺！”
    李世民身邊的親兵和楊林麾下的護衛紛紛舉起盾牌，格擋箭矢，場麵頓時一片混亂。
    “撤！快撤！”楊林氣得哇哇大叫，他戎馬一生，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但形勢比人強，對方箭雨密集，再不走，怕是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李世民麵如死灰，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屈辱和不甘，但他知道，今日之事，已無任何挽回的餘地。
    他死死地盯了一眼城樓上那張帶著嘲諷笑容的臉，隻能狠狠一咬牙，撥轉馬頭，在親兵的護衛下，狼狽不堪地向著聯軍大營的方向退去。
    竇建德、劉黑闥等人也是一臉的晦氣，心中對李家的猜忌更深了幾分，卻也隻能跟著撤退。
    另一邊，虎牢關帥府之內，氣氛卻與關外的劍拔弩張截然不同。
    李秀寧領著李元霸，來到了君墨淵的麵前。
    李元霸一看到君墨淵，那張憨傻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蒲扇般的大手撓了撓後腦勺，咧開大嘴，石破天驚地喊了一聲：
    “姐夫！”
    聲音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直落。
    君墨淵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也忍不住失笑出聲。
    他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傳說中的“隋唐第一好漢”，眼神清澈卻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憨直。
    “哈哈，好！好一個元霸兄弟！”君墨淵朗聲笑道，走上前親熱地拍了拍李元霸的胳膊，“一路辛苦了。你姐姐可是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呢！”
    李元霸聽到姐姐念叨自己，更是高興，嘿嘿傻笑，目光轉向李秀寧，滿是孺慕之情。
    李秀寧有些無奈地嗔了君墨淵一眼，卻也帶著一絲暖意。
    君墨淵拉著李元霸在一旁坐下，溫和地說道：“元霸啊，你看，你姐姐如今在我大乾，過得很好。
    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就在姐夫這裏住下，一來可以好好陪陪你姐姐，讓她不再孤單；二來，姐夫這裏也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保證讓你樂不思蜀，如何？”
    “姐夫，你這裏有好吃的嗎？有肉嗎？”李元霸一聽有好吃的，眼睛都亮了，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哈哈，當然有！管夠！”君墨淵笑道。
    “那太好了！”李元霸拍手叫好，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憨臉微微一沉，小聲嘀咕道：“可是……爹爹那邊……”
    君墨淵故作疑惑地問道：“哦？元霸可是擔心你父親？我聽說……你父親待你……似乎不怎麽好？”
    李元霸聞言，那張憨臉頓時垮了下來，委屈巴巴地說道：“爹壞！他不讓我跟姐姐玩！還老打我！不聽話就關我小黑屋！不給我肉吃！”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著，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不開心的日子。
    君墨淵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繼續循循善誘：“元霸啊，你看，你父親那邊，有你大哥李建成，有你二哥李世民陪著他，他身邊不缺人照顧。
    就算你不在，他們也能把他老人家伺候得好好的。”
    李元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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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墨淵話鋒一轉，指了指李秀寧，柔聲道：“可你姐姐呢？她在這裏，雖然有姐夫照顧，但終究是親人不在身邊。
    你若能留下來陪著她，她該多高興啊！你想想，你姐姐隻有你這麽一個能讓她時時刻刻放在心上的親弟弟了。”
    李元霸一聽這話，立刻看向李秀寧，見李秀寧眼中也帶著期盼，他那簡單的腦瓜子立刻轉了過來：“對！我要陪姐姐！姐姐對我最好！”
    “這就對了！”君墨淵趁熱打鐵，“而且啊，元霸，留在姐夫這裏，你每日都能見到你姐姐。
    不僅如此，存孝，武藝也是天下頂尖，不弱於你。你若留下，閑暇時還可以與他切磋武藝，豈不快哉？
    總好過你回去之後，要麽被你父親打罵，要麽被關起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對不對？”
    “李存孝？”李元霸那雙清澈卻少了幾分靈氣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裏麵爆發出興奮的光芒，他想都沒想，便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好！好！姐夫，我聽你的！我留下來陪姐姐！我要跟那個李存孝打架！
    這傻小子，三句話不離打架。
    君墨淵哈哈大笑：管保讓你打個痛快！”
    “太好了！太好了！”李元霸高興得手舞足蹈，之前的那些顧慮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旁的李秀寧看著自家傻弟弟三言兩語就被君墨淵忽悠得找不著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中暗道：“夫君這嘴皮子，真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最終，她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李元霸那興高采烈的樣子，眼中既有憐愛，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罷了，罷了，元霸能開心，能不再受人利用，或許……這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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