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諸將轟然應諾，各自領命而去，一時間，總兵府大堂之內，隻餘下君墨淵與李靖二人。
    方才那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戰來臨前的短暫寧靜。
    君墨淵負手踱回沙盤前，方才那股睥睨天下的豪氣略減，深邃的眼眸中，卻多了一絲審慎。
    他目光落在聯軍大營的模型上，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聲音比方才低沉了幾分：“藥師，你說這伍雲召，他此番投誠，會不會有詐？”
    李靖身為三軍元帥，心思縝密，早已料到主公會有此一問。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語氣依舊平靜而篤定：“主公所慮，不無道理。兵行詭道，虛虛實實，確實不得不防。”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道：“然，以靖觀之，伍雲召此番投誠，十有八九是真心實意。
    其一，李子通昏聵無能，早已失盡軍心。伍雲召乃當世名將，豈甘為其陪葬？
    其二，他獻上降書與聯軍布防圖，已是納了投名狀，若有反複，將來天下之大，怕也再無他容身之處。
    其三，他主動提出配合我軍，夜開營門，此舉風險極大，一旦事泄，便是萬劫不複。若非真心，何必行此險招？”
    君墨淵微微頷首，李靖的分析與他心中所想大致吻合。
    但他身為一方霸主，一舉一動關乎數萬乃至數十萬將士的生死，由不得他不謹慎。
    “藥師所言甚是。”君墨淵道，“隻是，人心隔肚皮，縱有九成把握，亦要防那萬一。
    這二十萬聯軍，若能順利收編，我軍實力必將暴漲。可若是其中有詐，我等一旦入彀，後果不堪設想！”
    李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主公深謀遠慮，靖佩服。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縱使敵酋真心，亦要防其部下臨時生變，或有聯軍其他將領先一步察覺，設下反包圍之局。”
    他略作沉吟，隨即胸有成竹地道：“為防萬一，末將確有一策。
    主公麾下，十三太保李存孝將軍勇冠三軍，可令其暗中率領五萬精兵，尾隨我軍主力之後，潛伏於戰場數裏之外，隱匿行蹤，不露絲毫痕跡。”
    君墨淵目光一凝：“哦？藥師的意思是……”
    李靖繼續道：“若伍雲召真心歸順，戰事順利，則存孝將軍此部兵馬可作後援，確保萬無一失，亦可於關鍵時刻投入戰場，擴大戰果。
    若……彼果有異心，或聯軍早有準備，在我軍主力殺入營中，陷入膠著乃至危局之時，主公可以預設信號，存孝將軍見號，即刻率五萬大軍如神兵天降，從聯軍背後或側翼殺出！”
    李靖聲音陡然拔高幾分，帶著一絲沙場宿將的鐵血：“屆時，我軍主力五萬，加上存孝將軍的五萬奇兵，共計十萬精銳！便是整個聯軍二十萬，亦要在我們這十萬鐵騎的內外夾擊之下，灰飛煙滅！
    如此一來，縱有變故，我軍亦能立於不敗之地，甚至反將敵軍一網打盡！”
    “好！”君墨淵聞言，眼中精光暴漲，猛地一拍沙盤邊緣，沉聲道：“藥師此計甚妙！有備無患，方能立於不敗之地！就依元帥之言！”
    他當即揚聲道：“來人！速傳十三太保李存孝覲見！”
    “遵命！”帳外親兵飛奔而去。
    不多時，一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隻見一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渾身散發著霸道氣息的年輕將領大步跨入堂內。
    此人正是君墨淵麾下第一猛將，號稱“五代十國第一猛”的李存孝！
    李存孝甫一進帳，便單膝跪地，聲如洪鍾：“末將李存孝，參見主公，參見元帥！”
    君墨淵親自上前扶起他，笑道：“存孝，本王有一樁要事，需你親自去辦。”
    李存孝虎目一睜，斷然道：“請主公吩咐！刀山火海，存孝萬死不辭！”
    君墨淵滿意地點點頭，將方才與李靖商議的後備計劃，以及伍雲召投誠之事，簡略地對李存孝講述了一遍，最後鄭重囑咐道：“明日之戰，你便率本部五萬精銳，不必參與正麵攻堅。
    你部潛伏於主力之後約五裏之地，務必隱匿行蹤，不得暴露。待本王主力攻入聯軍大營後，你靜待信號。”
    他加重語氣：“若一切順利，你部便按兵不動，待本王徹底控製聯軍大營後，再行匯合。
    若……伍雲召有變，或戰事出現重大波折，本王會以三支紅色衝天火箭為號！
    你一見信號，便立刻率領五萬大軍，從聯軍防線薄弱處，給本王狠狠地殺進去！
    配合主力，先將那可能存在的內賊徹底碾碎，再將整個聯軍大營給本王掀個底朝天！”
    李存孝聽得熱血沸騰，一雙鐵拳捏得咯咯作響，沉聲應道：“末將遵命！請主公放心，有存孝在，定不讓任何宵小之輩，擾亂主公大計！
    若伍雲召真心歸降便罷，他若敢有絲毫異動，末將必親手取其首級，獻於主公帳下！”
    君墨淵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信任：“好！本王信你！下去準備吧，記住，此事機密，不得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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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將明白！”李存孝抱拳一禮，轉身大步離去，自去調兵遣將不提。
    夜色漸深，寒意更濃。
    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籠罩著連綿十數裏的聯軍大營。
    除了偶爾響起的巡邏兵丁的甲葉摩擦聲和幾聲犬吠，萬籟俱寂。
    轉眼間，已至翌日醜時二更。
    聯軍，伍雲召大帳之內，依舊燈火通明。
    伍雲召一身明晃晃的魚鱗寶鎧，腰懸家傳紫金槍，威風凜凜地立於帳中。帳下，十數名心腹將校早已全身披掛，手按刀柄，神情肅然，一股壓抑的殺氣在帳內彌漫。
    “都準備好了嗎？”伍雲召目光如電，掃過眾人。
    “回稟將軍！我部七萬弟兄，皆已暗中整備完畢，隻待將軍一聲令下！”一名偏將出列答道。
    伍雲召滿意地點點頭，沉聲道：“很好！傳我將令，所有心腹將士，即刻披甲，暗藏兵刃，各就各位！
    三更之前，不得妄動！隻待西門炮響，火光一起，便是我們舉事之時！”
    他語氣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此戰，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富貴險中求，今日便是我們兄弟博取功名利祿的最好時機！
    待瓦崗大軍入營，隨我先取中軍，斬殺那些冥頑不靈的死忠！此後，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願為將軍效死！”眾將齊聲低吼，眼中燃燒著對未來的渴望和搏命的瘋狂。
    伍雲召深吸一口氣，看向帳下兩名最為機警矯健的親信校尉：“張龍，趙虎！”
    “末將在！”兩名校尉出列。
    “你二人，各帶三名精幹弟兄，悄悄潛出營外，於西門內側附近隱蔽接應。
    ”伍雲召壓低聲音，麵授機宜，“一旦瓦崗大軍開始攻打西門，西門守軍必然調動混亂。
    你們要做的，一是密切觀察瓦崗軍的攻勢與信號，二是待西門守將出營迎敵，或營門出現空隙，立刻回報！
    最重要的是，一旦我軍舉事，你們要設法在第一時間控製一小段營門，為瓦崗大軍打開通道，明白嗎？”
    張龍、趙虎對視一眼，重重點頭：“末將遵命！請將軍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說罷，二人一抱拳，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帳，各自點起親兵，如幽靈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朝著聯軍大營的西門方向潛伏而去。
    大帳之內，伍雲召握緊了手中的紫金槍，目光投向西方，那裏，是虎牢關的方向。
    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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