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膽！”
    澹台明還未置可否，其身後的老太監倒先坐不住了，點指著白昭，他用那張公鴨嗓張口便罵：
    “好個狼子野心的小崽子，原來竟是打的謀國的鬼主意，咱家看你是想……”
    刷——
    刺目的青金刀光一閃而過，這老太監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赫赫赫——
    老太監捂著滋滋飆血的脖頸，一臉不可置信的拿眼睛瞪白昭。
    “聒噪！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收刀入鞘，仿佛從頭到尾都沒動過一下的白昭，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這捂著脖子委頓在地的老太監，冷聲斜睨道。
    澹台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方才那鋒利的青金刀芒，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掠過去的。
    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汗毛炸起。
    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在轉過頭看到這個宗師級老太監的慘狀後，兩條腿不爭氣的有些發軟。
    但饒是如此，他也依舊要強忍著恐懼，轉身欲問責白昭兩句。
    不是因為他身邊就這麽一個高手，也不是因為這老太監跟了他很多年。
    而是這老太監方才的話提醒了他。
    他怕白昭真的是意在圖謀澹台家的基業！
    這可是他的命根子！
    不，是比命看的還要重要的東西！
    這一刻，心中強烈的使命感，將他點燃起來了，父親澹台烈的英魂，仿佛也在這一刻同他意念合一！
    “白昭，你休想……”
    轉身指著白昭的澹台明，老臉上滿是慷慨激昂。
    為了祖宗基業，他拚了！
    “行了，別跟自己加戲~本世子對你炎國沒興趣~~”
    “額……”
    白昭恰如其會的預判，讓顱內高潮的澹台明當場表情一僵，情緒都有些不連貫了。
    “嘁……”
    不屑的嗤笑一聲，白昭不用猜就知道老登在想什麽。
    迎著他那還帶有狐疑之色的注視，剛宰了條老閹狗泄了泄火氣的白昭難得有了點耐性，隨口解釋道：
    “我隻解釋這一遍，你且聽仔細了！
    本世子還看不上你這仨瓜倆棗的，也沒做皇帝的愛好，更不至於搶自家孩子的東西~
    話我就放在這裏，至於信不信…由你。
    我不管那老閹狗是出於何種目的才說出這種話，他說話難聽，刺我耳朵了，所以他死了。
    澹台明，用你那豬腦好好想想吧！
    你並沒有更多的選擇了不是嗎？
    不然你也不會站在這裏了。
    我覺得，你現在反倒應該謝謝我幫你清理身邊的鬼~”
    漫不經心的把話說盡，白昭便抱胸而立，靜靜等著臉上青紅交替的澹台明做出選擇。
    而聽完他這番委實不客氣的話，澹台明也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白昭說他沒有做皇帝的愛好，這澹台明自然是不信的。
    但白昭有一句話卻是說到了點子上。
    那就是他真的沒有選擇了！
    澹台玉璿跳崖，這其實並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他隻是想逼她就範罷了。
    畢竟，澹台明還是惦記著靠那孩子守住江山的。
    有了這個前提，事情就明朗了。
    他很清楚，一旦將澹台玉璿交給暴怒的許半城，那她的下場定會是一屍兩命！
    所以說，他是不可能將澹台玉璿交出去的，更別說如今還有白昭在，他就是想交也機會……
    默默思考了半天利弊，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好！朕回去就擬定禪位詔書！
    白昭，朕隻希望你能記住今日說的話，莫要負了玉璿的一片真心！”
    咬著牙吐出這番話後，澹台明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一般，肉眼可見的變得有些垂頭喪氣。
    但同時，令他有些出乎預料的是——
    下定決心交出皇位的他，竟忽然莫名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的輕鬆。
    試著挺了挺腰背，他驚奇的發現自己那彎了數十年的脊背，如今居然可以挺直了……
    沒有心思去關注這老頭子豐富的內心戲，白昭聽到他做出決定後，滿意的點了點：
    “算你識趣~
    恭喜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至於本世子會不會負璿兒，這就不勞你這個畜生爹操心了，行了，這沒你事兒了，滾吧滾吧~
    哦對了，提醒你一句，擬定完詔書後，記得送過來，省得你死了，到時候麻煩~”
    白昭這番話說的很難聽。
    故意為之的他，本以為還可以再最後欣賞一下，澹台明那敢怒不敢言的窩囊模樣的。
    結果……
    “你說得對，朕……老夫確實不是名合格的父親…”
    澹台明麵對他的侮辱，竟然就這麽用一種坦然而愧疚的語氣承認了！
    不躲不避的迎著白昭那雙略顯詫異的眼眸，他苦澀一笑：
    “這很奇怪嗎？誰的心不是肉長的？
    想我澹台明，身為帝王卻戰戰兢兢的活了大半輩子，還殺妻殺子，隻為不辜負父皇所托…
    實在活得狼狽又糊塗。
    當然，就算如今我也不認為我做錯了，但我對璿兒，對那些慘死在我手中的親眷，確實心懷愧疚。
    我觀你行為，能感覺到你對璿兒也是有一片維護之心的。
    璿兒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你方才說璿兒剛睡下，我便不打擾她了。
    隻希望你能替我和她說一聲，是為父對不起她和她娘…可以嗎？”
    對上澹台明那雙滿是祈求的眼神，麵對一個老父親的卑微請求，說實話白昭不應該拒絕。
    但是，他還是冷漠的搖了搖頭。
    “不行…”
    “嗬…這樣啊，我…我知道了。”
    慘笑一聲，澹台明落寞的佝僂著身子，轉身便要離去。
    他理解白昭對他的拒絕，甚至還有些欣慰。
    因為這恰恰代表了，在白昭的心裏澹台玉璿很重要。
    他在為她鳴不平，他在替她說絕不原諒！
    「是啊，我確實不值得被原諒……」
    澹台明頂著雪花，渾渾噩噩的往山下挪著蹣跚腳步。
    單薄的背影，在風雪中顯得有些蕭瑟。
    “道歉的話，還是要自己去說才能彰顯誠意，你說對嗎，澹台明？”
    走出很遠後，澹台明耳邊突然傳來少年那中氣十足的傳音入密。
    這話聽著實在暖心。
    腳下那原本有些模糊的道路突然清晰了起來，澹台明沒有回應，而是在抹了抹眼眶後，精神一振，大步流星的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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