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裏。
    而她，一直被動應對。
    “好。”她終於開口，“我答應你。現在能說了吧？姑姑的下落？”
    隻要能找到姑姑，答應他又有何妨？
    “現在還不能說。”胡凱旋搖頭。
    “為什麽？！”霍繡繡眉頭一皺，火氣上來，“你耍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別急。”他依舊不緊不慢，“我知道一些事，但具體位置……
    還得再等等。”
    他當然不會全盤托出。
    霍玲是他手裏最硬的牌，得慢慢用，一點點放線，才能讓她乖乖聽話，替他辦事。
    急不得。
    “那你到底知道什麽？”她問。
    胡凱旋輕輕一笑，話不多，可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往人心裏鑽：
    “二十年前，西沙那趟考古收尾，你姑姑霍玲就被關起來了。”
    “誰幹的！？”霍繡繡猛地抬頭，眉眼一冷。
    這些年她沒少追查這事，線索斷斷續續，可每次快摸到根上，就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攔腰截斷。
    ——有人不想讓她查下去！
    “我不是一直在找答案嗎！”
    胡凱旋聳了聳肩，語氣不緊不慢：“別急，你姑姑的事，我接了。”
    找霍玲？
    對他來說，跟吃飯喝水差不多簡單。但好處，得拿足了才行。
    “你憑什麽讓我信你？”霍繡繡雙臂一抱，眼神鋒利得像刀片，直愣愣盯著他。
    可她心裏也在盤算——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值不值得押上這一把？
    “因為……”
    胡凱旋慢條斯理地開口：“眼下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帶你見你姑姑。”
    “證據呢？”她立刻頂上。
    她可不是好騙的主兒，沒實錘，一個字都不會信。
    胡凱旋也沒廢話，手掌一翻。
    一張老照片落在掌心——正是二十年前西沙考古隊的合影。
    “這……這是……”
    霍繡繡瞳孔一縮。這張圖她見過，她姑姑霍玲就在裏麵。
    照片上的霍玲，青春正好，和她如今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美得紮眼。
    可時間到此為止了。
    從那以後，霍玲就像人間蒸發，再沒出現過。
    不等她回神。
    胡凱旋又抽出第二張照片。
    是張麒麟的。
    而且是彩照，拍得還挺近，背景分明就是西沙，時間也不久。
    “他是誰……？”
    霍繡繡眉頭微皺。
    可下一秒，她猛然瞪大眼，一把抓起兩張照片對在一起看，心跳都快停了。
    “張麒麟……！！”
    “你見過他？！”
    她整個人都繃緊了。
    這一刻，她信了。
    能拿到這張照片，說明胡凱旋真接觸到了當年西沙事件的親曆者——那個和她姑姑一同失蹤的人。
    “合作愉快。”
    她朝胡凱旋伸出手，嘴上卻冷冰冰補了一句：“要是你敢耍我，別怪我在京都讓你待不了一天。”
    這話不輕。
    她在霍家有分量，收拾個古董鋪子的老板，綽綽有餘。
    但她不知道——
    她這回踢到的不是鐵板，是座山。
    別說她霍繡繡，就是霍家當家人霍秈姑親臨，也得低頭。
    不過胡凱旋不在意，笑眯眯地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他要的，是她為他辦事。
    “有消息隨時找我。”
    霍繡繡撂下話：“隻要和我姑姑有關，第一時間告訴我。”
    說完，轉身就走。
    看著人離開，胡凱旋靠進椅背，嘴角一勾。
    事成了。
    接下來，該給胡胖兄弟傳個信——龍嶺的墓，可以動了。
    三天後。
    一輛越野車在三胡地帶的黃土溝壑裏飛馳，像頭野獸在峽穀中穿行。
    順著黃河一路向上！
    胡凱旋一行的目的地，是個叫古藍縣的小地方。
    這一路走來。
    滿眼都是光禿禿的黃土坡，草都稀稀拉拉，可地勢開闊，一眼望出去，蒼茫無邊，盡顯北地蒼涼氣魄。
    最近雨水多。
    黃河水位暴漲，正鬧著脾氣。
    哪怕車子引擎轟得震天響，也壓不住黃河那雷聲般的怒吼。
    車窗外麵。
    河水九曲回腸，渾濁洶湧，浪頭翻著白沫，一浪接一浪地撞著河岸，聲勢駭人。
    連胡凱旋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水，藏著太多東西。
    看著讓人心裏發燙。
    “快到了！”
    同行的李春來突然來了精神：“再拐幾個彎，古藍縣就到了！”
    “幾位老板……”
    他轉過頭，咧著嘴笑：“進了城，先住招待所歇腳，我回家把壓箱底的好貨都給你們捎來。”
    按胡凱旋的意思。
    胡胖兄弟全程裝傻，沒揭穿他，反倒一路上不斷捧著他的話頭。
    聽了這話。
    胡建軍差點笑出聲，要不是知道底細，還真覺得這李春來是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值得同情。
    可現在……
    他隻覺得這人又滑又賤，惡心透了。
    胡凱旋卻不急，淡淡道：“行啊，行啊。”
    “好東西盡管拿出來，價錢不會虧你。”
    “好嘞好嘞！”李春來連聲答應。
    他和馬大膽早說好了——把人帶回古藍，錢就到賬。
    反之……
    腦袋都不保。
    “胡爺，我聽說……”
    王剴旋望著窗外奔騰的黃河，忽然開口：“每年黃河一發水，河裏總冒出些稀奇事，邪乎得很……”
    “真的假的？”
    胡凱旋掃了一眼窗外，渾濁的河水翻滾著，底下埋著多少秘密，誰也說不清。
    每次大水衝岸，總有些古怪玩意兒被卷上來。
    怪事，也不少見。
    “可不是嘛！”
    李春來見縣城在望，話匣子也打開了：“我們這兒黃河裏，有大魚！”
    “大魚？”王剴旋來了興趣：“比鯊魚還大？”
    “啥鯊魚？傻魚吧？”
    李春來一臉茫然，擺擺手：“我就知道，多少年前，河裏衝上來一條大魚……”
    他伸手比劃，兩隻胳膊全張開還不夠，又誇張地往外擴。
    “那家夥，老大了！”
    “都說那是河裏的龍王爺，還有個外地人，拿魚骨頭蓋了座廟，叫魚骨廟！”
    “真的假的？”王剴旋不信。
    李春來急了：“真話！廟還在山坡上立著呢！”
    為了證明自己沒吹牛。
    他又是拍胸脯又是指天發誓，說得臉紅脖子粗。
    胡凱旋心裏清楚——
    他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