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博市。
    六個月前。
    一輛封存著重要物品的押運車疾馳在馬路上。
    路過紅燈的時候，司機剛剛停穩車輛，突然一陣猛力從後廂傳來，車子震動著往前衝了一點。
    他慌亂地踩下刹車看了一眼後視鏡，“搞什麽啊？”
    但是奇怪的狀況並沒有隨著車子正常而停歇，綠燈亮起，他一邊認真往前開著，一邊忍不住從後視鏡裏往回望。
    怪了，他怎麽感覺好像有人跟著自己似的。
    事實證明這並不是他的錯覺，後麵確實跟上來一輛黑色轎車，衝著車尾又狠狠撞了一下。
    畢竟也是專業的安保人員，他對這種情況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很快就沉下心準備甩開他。
    兩輛車追逐著到了高架橋上，他呼叫著總部支援，左右踟躇想躲開對方故意的碰撞，卻沒留意前麵居然是一截正在維修的道路。
    猛地一下撞擊，押運車徹底傾覆，爆炸的火焰冒出來，後車廂的鎖瞬間洞開，其中所封存的重要病毒應聲而落。
    泄露了……
    半個月前。
    端木穀尚放下手裏的筆，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隨手按了免提。
    “是端木先生嗎？”
    “喂，你好，對，我是端木穀尚，是有什麽需要調查？”
    聽筒對麵傳來少女清冷的聲音，即使在有些變調的情況下聽來也頗為悅耳，專心打遊戲的端木燕往自家老爸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因為遊戲中隊友的催促匆忙收回視線。
    端木穀尚聽出是正事，拿著手機去了門外。
    “我想委托您調查歐克瑟病毒的來源……”
    對麵用平靜的語氣說了些什麽，端木穀尚越聽神色越嚴肅，到最後甚至輕歎了一口氣。
    “我明白，其實我最近也一直在追查歐克瑟病毒的事，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等我明天拿回那樣東西，就能如實告訴你。”
    “嗯，好，再見。”
    他掛斷電話，看了一眼天空皎潔的月色，搖搖頭回了家裏。
    小小的院子一角，迎春花已經開出了嫩黃的花朵。
    第二天，端木穀尚就按照計劃準備出門。
    臨行前，他有點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仍在認真打遊戲的兒子，“端木，端木？”
    端木燕沒有理會他，視線緊鎖在屏幕上，投入地操作自己的角色打怪升級。
    端木穀尚繼續開口說著，“我已經追查歐克瑟很久了……”
    “預計今天晚上會有重大突破，端木，你在聽我說話嗎……？”
    他歎息一聲，轉身走出室內，還貼心地給自家兒子帶上了門。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次的調查已經初見成效，甚至有個重要的秘密終於能夠勘破，但他心底卻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好在……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給兒子留下了自己的筆記。
    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希望之後，他可以按照筆記上的內容，和昨天打來電話的少女一起找出真相。
    端木穀尚整了下頭上的帽子，大步流星地大門外走著，渾然不知在他轉身後端木燕看向他有些擔憂的目光。
    世事總是出人預料。
    從端木穀尚那天走後，他就再也沒回來過。
    在過了兩天之後，端木燕才從父親的老朋友石警官那裏得知他的死訊。
    海邊的風很大，即使穿著足夠保暖的衣服，端木燕還是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石警官抬手拍拍人高馬大的小夥子的後背略作安撫。
    “對於你父親的死我深感遺憾，他是一位出色的名偵探，協助我們破獲了很多疑案，可惜啊……”
    他伸進敞開的衣襟裏，將被塑封著的端木穀尚的遺物從衣服的內置口袋裏取出來遞給端木燕。
    “爆炸現場隻留下了這塊手表，算是……你父親的遺物吧。”
    端木燕接過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他隻以為那天父親隻是一如往常地出門查案，也因此，在端木穀尚走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跟他好好說句話。
    也許人就是這樣，任何東西隻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其重要性。
    父親的死亡就像一場渾渾噩噩的夢，隻有清醒下來才能感知到其中的痛苦。
    端木燕從那天起就幾乎不怎麽回家，在附近的網吧裏沒日沒夜的玩遊戲，困了就直接趴在桌上睡一覺。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他卻突然接到了鄰居的電話。
    “喂，什麽事？”
    鄰居家上了年紀的奶奶說話口齒都有些不太清楚。
    “小燕啊，儂去哪去了，有人找。”
    端木燕捋了一下頭發，眼睛還有著點惺忪的迷離。
    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手指卻不小心按在鍵盤上麵，睡覺之前暫停著的視頻開始喋喋不休地發出聲響。
    “……歐克瑟病毒已經在本市內大範圍傳播……”
    他清醒過來一點，晃晃腦袋，關上了電腦。
    大概是鄰居老奶奶幫忙打開了大門，半遮半掩的，他隻看到來人散落下來烏黑的長發和純黑色的裙擺。
    有些年歲的鐵門就是這點不好，每次打開都會發出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響。
    她像是被驚動了，轉過身來，抬頭看了他一眼。
    少女擁有一張端木燕有史以來見過最漂亮也最冷清的一張臉，雪白的臉頰在清晨陽光的光影裏打落一點纖長眼睫的碎影。
    她微微垂眸，對他俯身點了一下頭。
    懷裏抱著的白百合與綠色繡球菊搭配的花束因著動作蹭上她的衣領，發出一點窸窣的響聲。
    做完這樣的動作，她方才抬起一雙幽藍色的眼眸，和端木燕對視。
    “你是端木先生的兒子吧，我叫季尋。”
    “昨晚才得知端木先生的噩耗，特意來看看，也算……追思。”
    雖然已經隔了有段日子，但端木燕還是記起來這個好聽的聲音似乎在父親的電話裏聽過。
    他喉間擠出一聲不明意義的嗯聲，手揉了一下微卷的頭發。
    “額，謝謝，那什麽，你先坐吧，我去給你倒點茶。”
    季尋將手裏的花遞過去，“不用麻煩。”
    “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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