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司跟在符小和楊勝文身後在街道上走著。
    此時街道上熱鬧非凡，根本看不出來如今正處於戰亂。
    叫賣聲吆喝聲不斷，每個人臉上掛著笑意。
    符小恍惚了一下，喃喃道，“這真的還是恐怖副本嗎？”
    “我也沒聽說有這麽溫馨的副本啊。”
    淩司沒搭理他，此時他正每個攤位上逛著，看到好玩的瞅兩眼，然後叫符小付錢。
    符小看著淩司的旗袍，問道，“不是，為什麽看淩哥穿女裝，其他人什麽反應都沒有啊？”
    楊勝文道，“你問問不就行了？”
    符小剛給一個糖人的攤子付完錢，就問老板：“老板，你看我家夫人好看嗎？”
    糖人老板看了眼前麵閑逛的淩司，笑著回道，“這讓您說的，您家夫人啊。”他豎起了大拇指，“可是這個。”
    “也不知道您是哪家的，您家老爺可真有福氣。”
    楊勝文還穿著教書先生的長衫，問道，“老板，我還想跟您打聽個事。”
    他給了老板一銀元。
    老板見了錢，自然喜笑顏開，笑眯眯道，“您說，您說。”
    “我跟您打聽打聽，您知道元帥夫人嗎？”
    老板笑意微收，警惕著看著他，“您打聽這事幹什麽？”
    楊勝文又加了銀元，笑道，“我在元帥府上教書，這不是聽說了元帥夫人，好奇嘛。”
    “而且，我也怕觸了元帥黴頭，這不才想問問。”
    老板收了錢，歎了口氣，“這你應該問元帥府上的人啊。我們這種平頭百姓知道什麽。不過……”
    符小問道，“不過什麽？”
    老板道，“這元帥夫人，當年可是轟動一時的名角兒。追求者自然也多，這最出名的可不是元帥。”
    楊勝文問道，“是誰？”
    老板左右瞅了瞅，才湊近他們小聲說道，“這最出名的，是元帥的侄子，宮大少爺啊。”
    符小：！！！！？
    楊勝文：……
    老板仿佛沒看到兩人呆愣的表情，繼續道，“當年啊，宮大少爺為了追求元帥夫人，可謂是一擲千金，包場了很多次呢。”
    淩司：“哇哦。”
    符小被淩司嚇了一跳，拍著胸脯道，“淩哥，你嚇死我了。”他又道，“老板您繼續。”
    老板道，“這件事全城人都知道，不過後來夫人被元帥娶了回去，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我聽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外甥的七舅姥爺說啊。”
    符小：這關係可真夠近的……
    “聽說宮大少爺在自己嬸子進府之後，還一直糾纏不休呢。”
    符小默哀。
    他們大佬拿的這是什麽身份牌啊。
    “當初啊，這梨園的管事可不想讓元帥夫人離開呢。隻是不知道元帥用了什麽方法，第二天梨園就同意放人了。”
    老板歎了口氣，“之後夫人進了帥府，就不怎麽能聽到她的消息了。”
    “真是可惜了，明明唱得一出好戲。想當年，我還有幸聽過呢。”
    “唉……造化弄人啊。”
    符小問道，“那您知道梨園在哪嗎？”
    老板指著一個方向，“往那走，盡頭右拐就是了。”
    符小點頭道謝。
    一路上，楊勝文和符小在沉思。淩司依舊不緊不慢的到處晃悠。
    符小道，“咱們不會就這麽幸運，隨便問一個人就能知道線索了吧。”
    淩司從身後輕踹了他一腳，“你可想得美。你去，隨便挑一個人再把剛剛的事問一遍。”
    符小揉了揉屁股，“幹嘛啊。”
    被淩司瞪了一眼後，符小慫慫道，“我去就是了……”
    他隨便挑了個賣布的大娘，問道，“大娘，我問您個事兒。”
    大娘沒搭理他，隻是不耐煩道，“一邊待著去，別影響我做生意……”
    符小掏出銀元。
    大娘立即換了個笑臉，“您說，您說。”
    符小道，“您知道元帥夫人嗎？”
    大娘警惕著看著他，“您打聽這事幹什麽？”
    符小從背後竄起一股涼意，他緊繃道，“我就打聽打聽。”
    這回符小沒繼續給錢，也沒說什麽漂亮話。
    但是大娘笑著道，“這你應該問元帥府上的人啊，我們這種平頭百姓知道什麽。不過……”
    符小沒接話。
    “不過……這元帥夫人，當年可是轟動一時的名角兒。追求者自然也多，這最出名的可不是元帥。”
    “這最出名的，是元帥的侄子，宮大少爺啊。”
    “當年啊……”
    “這事兒全城人都知道……”
    “不過我聽我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外甥的七舅姥爺說……”
    “……”
    符小頭皮發麻，此刻他看著麵前麵容和藹的大娘，硬生生覺得詭異。
    因為這個大娘，和剛剛的糖人老板……
    他們有著如出一轍的笑容。
    說出的話一模一樣。
    一個字都不差。
    淩司勾著符小的衣領拉著他繼續往前走，笑道，“還用繼續嗎？”
    “你可以再找個人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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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小現在再看這座熱鬧的城，總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他哭喪著臉，“淩哥，你早就知道了嗎？”
    淩司聳聳肩，“不知道呢。”
    騙人……
    楊勝文也聽完了全程，此刻他皺著眉，疑惑道。
    “不對啊。”
    符小又快哭了，“又怎麽了？”
    “他們說在追沈笙兒的人中宮大少爺最出名。”
    “可是昨天晚上咱們遇見的那個沈笙兒，根本不認識宮伊啊？”
    淩司腳步一頓，隨後又輕快起來。
    “想那麽多幹什麽，查完梨園趕緊回去，少爺還等著妾身呢~”
    符小：嘔——
    幾人來了梨園。
    他們從外麵就能聽到裏麵傳來的戲曲聲。
    很是熱鬧。
    不過，他們剛要進去就被攔了下來。
    那個看門的小廝上下打量了他們，傲氣道，“我們這裏，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符小沒想到在副本裏也能遇到看人下菜碟的npc，委實把符小給氣笑了。
    淩司上去就給了小廝一拳，嬉笑道，“小爺想去的地方，還沒有人可以攔得住呢。”
    他一手薅著小廝的頭發迫使他看著他，一手拿著元帥府的令牌。
    淩司道，“現在能進去了嗎？”
    小廝連忙點頭，“能進能進，貴客裏麵請……”
    淩司放開他，舒了一口氣。
    他們三人被人引了進去。
    符小跟在淩司後麵，小聲道，“我還以為淩哥會繼續打下去呢。”
    淩司莫名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我又不傻，打了以後出來一大幫打手，你動手啊。”
    “有令牌不用非要手動進去。”
    “我傻還是你傻？”
    符小道，“那你為什麽要揍那個npc啊，直接把令牌給他看不好嗎？”
    淩司：“……”
    淩司：“我手癢。”
    這個話題以手癢結束。
    很快，他們被引入了一個雅座。
    引路的小廝笑道，“這個座位常年被元帥預定著，您請坐。”
    淩司非常自然的坐下，問道，“現在台上唱的是什麽？”
    小廝說了一個戲名，不知道是不是在副本裏的原因，小廝說的戲名他們三個一個人都沒聽過。
    連台上唱的曲兒，他們也沒聽過。
    楊勝文狀似無意道，“這唱的也不怎麽樣嘛。”
    符小也道，“照幾年前差了點韻味啊。”
    小廝聽了這話，也附和道，“可不是嘛，這不是誰都能成個角兒的。”
    “整個梨園，也就出了一個沈笙兒。”
    “您先看著，小的先去忙了。”
    淩司隨意點點頭。
    等人都走了，楊勝文才道，“這裏，不好查啊。”
    淩司翹著腿坐著，撐著下巴看著台上，隨意道，“查吧，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
    “不過……”
    “要快啊，在夜晚來臨之前回去。”
    符小和楊勝文點點頭，散開了。
    在兩人走之前，淩司扔給楊勝文一串鑰匙，笑道，“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鑰匙。從門童身上摸的。”
    楊勝文罕見的給符小點了個讚。
    淩司百般無賴的坐著。
    不知道他圖個什麽。
    他又不能不管符小這貨。
    隻不過像這樣玩不起來真的很憋屈。
    隨便什麽都好，給他來個樂子吧。
    他看著台上唱戲的人，嗑著瓜子，喝著茶水，毫不走心的鼓著掌。
    漸漸的，外麵的天黑了。
    淩司見兩人沒有回來，意識到可能出了些問題。他打算站起來離開，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周圍的人，是什麽時候沒的？
    此刻，原本熱鬧的大堂寂靜下來，空無一人，隻有台上的戲曲還在唱著。
    淩司轉過身，看著台上的人。
    她的臉被油彩遮住，扯著嗓子唱著。
    他雖然不懂戲曲，卻依舊能聽出其中的悲涼苦楚。
    她在唱什麽？
    淩司想。
    她在唱山河國破。
    她在歎世道不公。
    她在哭三尺青鋒征戰沙場終遭背叛。
    她在恨忠骨埋血不得善終卻無人記得。
    這是她要表達的嗎？
    她又想真正表達什麽？
    淩司看著台上的人，皺起了眉。
    “沈笙兒，你究竟想說什麽……”
    淩司有些混亂了。
    他有一點想不通。
    台上的戲還沒有落幕，可台下卻開始火勢蔓延。
    這突然起的火擾亂了淩司的思路，他氣得踹了身旁的椅子。
    看著台上依舊唱著的沈笙兒。
    淩司咬了下嘴唇，轉頭去找那兩個消失不見的人。
    他給的鑰匙是從小廝身上摸到的，小廝的鑰匙也不可能開什麽太隱私的地方。估計是庫房之類的公共地方。
    他拿著手帕倒上茶水捂住口鼻開始找他們。
    “符小——”
    “張勝文——”
    “還活著就吱個聲！”
    還真就讓他聽到“吱”的一聲。
    淩司順著聲找去。
    是一扇門。
    淩司抬腿就給它踹開。
    果然，這倆貨被鎖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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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放雜物的地方，楊勝文急忙往懷裏揣著東西，道，“快走，火勢太大了！”
    淩司把多餘的手帕扔給他倆，躲著火跑了出去。
    在路過大堂時，曲兒聲還沒停，她在大火中一個人在台上唱著。他好像又看到了昨天晚上那血腥的淚。
    她在哭……
    等三人都跑了出去，大火也埋葬了整個梨園。
    楊勝文和符小驚魂未定，喘著氣不停咳嗽，顯然是被煙嗆到了。
    楊勝文邊咳邊道，“雖然你來救我們我們很感動。”
    “但是大佬。”
    “我姓楊……”
    淩司無所謂，“隨便啦。”
    符小緩過來後，才看清周圍的情景，他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鼻子一酸，沙啞著聲音道，“這是……怎麽回事？”
    此時那個熱鬧的城已經不在，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每個牆壁都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白骨到處都是，有些衣服還在白骨上，能依稀辨認他們的身份。
    有白天的小販，有之前的小廝，也有來往的行人。
    他好像還看到了白天他打聽消息的老板和大娘。
    淩司罕見的沉默了，良久才道，“顯而易見啊，都死了。”
    “看程度，已經死了好些年了。”
    符小依舊是恍惚的。
    夜晚的城，他們沒想過是這個樣子。
    他們甚至能想到鬼怪頻出，甚至能想到會有一些惡心東西追殺。
    可是，他們唯獨沒有想到，夜晚的這裏，是一座空城，每走幾步都可以看到一具倒下的屍體。可以想象這裏的人都經曆了什麽。
    屠城……
    他們隻能想到這個詞。
    淩司回頭望向梨園的地方。
    你想唱的，是這個嗎？沈笙兒……
    不，不止這些。
    她傳達的東西要更多。
    三人快速回到元帥府，依舊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他們想找到宮伊。
    可是他們差不多翻遍了整個元帥府，也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符小有些焦急，“不是，大佬到底在哪？”
    楊勝文道，“所有地方都去了……”
    淩司不相信那個家夥就這麽沒了。他肯定有保命的手段……
    在哪？
    到底在哪？
    淩司靈光一閃，平靜道，“還有個地方沒找過。”
    他看著兩人，兩人福靈心至。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道，“靈堂。”
    他們來到了最開始的宮伊的靈堂。
    這裏沒什麽變動，素縞隨著微風吹起，地上還散落著沒有燒完的紙錢。
    他們把目光聚集在中間的那口棺材上。
    符小和楊勝文上前想推開棺材板。卻發現已經被釘死了。
    符小忍者恐懼，用力拍著棺材。
    “大佬！大佬！”
    “還醒著嗎？”
    “醒著回個話啊。”
    淩司道，“找東西，把釘子撬開！”
    他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棺材的幾根釘子拔了下去。他們推開棺材板，就看到宮伊靜靜地躺在裏麵。
    臉色白得像紙，跟死了一樣。
    符小顫抖著手去試探宮伊的鼻息，良久，他才帶著哭腔道。
    “沒有呼吸了……”
    靈堂靜得隻有三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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