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王不見王(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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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剛過,普天之下還沉浸在新年的餘歡當中,作為大明朝運轉樞紐的京城各部衙門,就已經忙碌了起來。



    不同於民間還在歡慶佳節的普通百姓,京城大小官員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裏,可謂是勞心勞力。有年前積壓的未完公務,有新年初始的官員擢升調動



    可最讓朝廷上下頭痛的,是在最近幾天不斷呈交的諜報傳信裏,提及到西南邊陲那幫不安分的亂臣賊子,在過年之後,就有了頻繁的huó dòng征兆。



    就因為這個,明成宗朱炳文從大年初一開始就每日不間斷地舉行著大小朝會,最終無不以老人的雷霆震怒收場。也是因為這等事關國運安穩的大事,才讓朝廷一時間根本無心追捕那位,在範陽縣城破軍屠戮的劍魔呂岩。



    這一日,天色蒙蒙未亮,毓慶宮中就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昨日午間,宮中頒發聖旨,皇上點名要清閑了小半個月的朱厚聰上朝聽政。



    為此,毓慶宮總管李正英特地從別處請來了年老教習,讓朱厚聰惡補了一晚上臨朝之時需要注意的禮儀規範。也是因為這件事,李正英今天一大早就把手底下的內侍宮女,全都給叫了起來。



    有人生火燒水以供朱厚聰晨間洗漱所用,也有人在忙著煮飯煲湯,畢竟一場朝會耗時甚久,總不能讓朱厚聰餓著肚子站上幾個時辰吧。



    忙裏偷閑,總管李正英剛準備坐下歇一歇,突然想到毓慶宮距離舉辦朝會的金鑾大殿,可有不短的距離。老人趕忙又站起來,催促著身邊的小太監去喂馬套鞍。



    李正英在心裏過了一遍,確認了沒有絲毫紕漏。終於把手頭事情全部安排妥當的老人,走到毓慶宮側室臥房門口,伸手輕輕叩打門框,小聲地催促著:“王爺!時辰差不多了。”



    聽到門內傳來一聲應答,李正英才推門而入,看到床前一坐一躺的年輕男女,老人的嘴角不由提起了一絲柔和笑意:“王爺,老奴服侍你更衣吧。”



    朱厚聰還沒回頭,斜靠在床頭的呂雉率先開口招呼道:“李總管,你都忙了一個早上了,趕緊去坐下歇歇吧。”呂雉伸手指向桌上疊放整齊的赤龍王袍,笑著對老人說道:“這換衣服的事,我來就行了。”



    眼看身子虛弱的呂雉就要下床,朱厚聰趕忙攔住,責怪地瞪了呂雉一眼:“你老老實實躺著!”



    身後的李正英也趕忙開口阻止女子起身,和呂雉相處了這麽多天,其實老人也打心底裏不自覺地,喜歡上了這位身患重病,卻性子溫婉可人的女子。



    朱厚聰見到呂雉躺好,轉而側頭對身後的老人說道:“李總管,你先出去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好”



    李正英略微盤算了一下,其實時辰尚早。知道小兩口還有些私密話要說,也就不願在這裏礙眼,順勢對兩人答道:“那好,我再出去看看。”



    等老人退出門外,朱厚聰也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嘮叨呂雉兩句之後就拿起了桌上的嶄新王服,一邊更衣一邊對呂雉打趣道:“等換上這身衣服,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威風!”



    呂雉笑而不語,看著朱厚聰略帶生疏的穿上無比繁瑣,卻處處彰顯華貴的赤色龍袍。少時,更衣完畢的朱厚聰腳下原地打轉,故意當著女子的麵顯擺了一番。



    細細打量地上下打量過後,呂雉才伸手招呼道:“你過來。”



    朱厚聰來到床前,任由女子伸手替自己撫平褶皺的衣角,笑著追問道:“你說,我威不威風?”



    沒好氣地白了朱厚聰一眼,呂雉點頭應付道:“威風,威風極了!”終於替朱厚聰捋順了最後一處褶皺,呂雉突然感慨道:“要是呂岩也在這就好了”



    朱厚聰心中一沉,有關呂岩遇險入魔的消息,他思量再三之後還是選擇瞞住眼前病重的女子,怕她徒增擔心。此刻聽到呂雉突然提起呂岩,朱厚聰故作鎮定地調侃道:“嘿嘿,他要是在這,還不得羨慕死我?”



    “這倒也是。”被擠眉弄眼的朱厚聰逗笑,呂雉笑眯眯地說著:“他呀,可是從小就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威風。”



    “不過,呂岩到底在哪呢”想到這裏,擔憂弟弟安危的呂雉悠悠出神:“唉,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麽樣?”



    “誰知道這個野猴子,跑到哪裏瘋去了,我再多派些人去找找。”有意岔開話題,朱厚聰躲避著呂雉望過來的雙眼,平靜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去上朝了。你在這兒安心等我回來!”



    朱厚聰起身就走,臨近門前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了一句:“不許下床!”



    “知道啦”呂雉故意拖著長腔,還擠了擠好看的鼻子開口催促:“你煩不煩啊,還不趕緊走,晚了可就不好了!”



    轉身出門,等遠離臥房之後,朱厚聰才收起了臉上刻意洋溢的笑容,重新拾起對呂岩的擔憂:“殺身成魔?呂岩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呢?”



    憑著最近傳來的消息,朱厚聰隻能隱約知道如今被人稱作“劍魔”的呂岩,從範陽城大肆殺戮過後,就一路向西南而去。隻是因為呂岩的行進速度實在過於迅捷,導致現在連粘杆處的諜子,都已經把握不住他的具體行蹤了。



    懷著心底的擔憂,朱厚聰一路走到了毓慶宮門口,剛要抬步登上馬車,忽然瞥見身邊站著的一道熟悉身影。



    “陳叔叔,你怎麽來了?”朱厚聰驚喜問道。



    常年身穿紅衣的陳正華微微一笑,揮手示意跟在少年身後的李正英暫且退下。待到門口隻剩兩人獨處,陳正華笑著說道:“我來送送你,順便有些話要說。”



    朱厚聰見狀,也不再乘坐馬車,而是與紅衣老人並肩步行,邊走邊靜靜地聽著身邊的陳正華,開口囑咐。



    “呂岩的事情我一直在幫你留意,剛剛傳來消息,他現在已經到了西蜀境內,應該是往青蓮劍宗而去”幾句話交代過些許雜事,陳正華臉上的隨意轉為嚴肅正式:“這是你第一次臨朝聽政,自然會有許多不懂的地方,可能也會遭遇到他人詰難”



    陳正華對朱厚聰詳細解釋著上朝之時,需要注意的應對舉措。兩人並肩而行,一人不厭其煩的開口說話,另一人則負責專心傾聽。隨著身邊陸續經過的人流越發擁擠,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此行的終點。



    陳正華抬頭看著隱約可見的金鑾大殿,停下步子,略一思量過後對朱厚聰最後囑咐道:“王爺此次上朝,倒也無需過於緊張。老奴認為,王爺不妨秉著多聽,少說的原則,來一個以不變應萬變。況且無論是皇上,還是衍聖公想必都會暗中照拂”



    “隻是有一點!”說到這裏,陳正華話鋒一轉,湊到朱厚聰耳邊小聲說道:“遇到武厲王之時,王爺切莫表現的太過懦弱。你們二人之間注定勢成水火,難以交融。所以,到時候該王爺張狂的時候,那您就不妨張狂些。”



    初時麵露驚訝,可朱厚聰眼睛一轉,便明白了老人話中的用心所在。抱拳一禮,朱厚聰平靜答道:“陳叔叔的囑咐我已銘記在心。”轉手一指遠處的金鑾大殿,朱厚聰的臉上洋溢出自信笑容:“到時候,自然會讓他們見識一下,屬於我朱厚聰的囂張跋扈。”



    話已說透,彼此心知肚明。紅衣老人欣慰一笑:“那老奴我,就在旁拭目以待!”



    兩人就此分開,朱厚聰獨自走向人頭攢動的金鑾大殿。身邊所過之處,眾人紛紛側目。



    自從當日除夕夜宴過後,朱厚聰惹惱聖上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朝中上下,有說他朱厚聰失去聖寵被罰閉門思過的,也有說他朱厚聰即將被趕出京城,去外地就藩的各種說法,不一而足。



    此刻見到朱厚聰突然現身,要上朝聽政,心中疑惑的文武百官,無不竊竊私語,猜測著皇上的用意。



    邁步登階,朱厚聰無視著身邊的緋言緋語,一路昂首挺胸。



    來到大殿之前,恰好武厲王朱厚成迎麵走來,沒有提前得到消息的他,看到突然出現的朱厚聰不由一愣。



    眼看著朱厚聰步步走近,武厲王朱厚成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驚疑,臉上揚起虛偽的笑容開口招呼道:“皇弟,你怎麽來了?”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直接讓四周的文武百官大跌眼鏡。



    齊王朱厚聰目不斜視,直直地穿過了武厲王展開的雙臂,再登高台,背手扶腰,獨自站在眾人之前。



    短暫的壓抑沉寂過後,武厲王朱厚成尷尬的收回雙手,冷哼一聲,同樣轉身登台,與朱厚聰相隔十尺,分立殿門左右。



    圍觀眾人,終於消化掉了心中泛起的驚訝猜疑,無不交頭接耳,對此議論紛紛,金鑾殿前,一片喧鬧嘈雜。



    朱厚聰卻始終麵不改色,靜身直立,此前近乎目中無人的一番囂張姿態,隻不過是循著棋盤上的一個道理。



    王不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