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每個人眼中不一樣的戰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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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劍摧城,一人破軍,這兩件事情都早已做過不止一次的呂岩,麵對此刻傷兵滿地的淒慘場景,臉上升不起半點波瀾。隨著年輕將領的頭顱墜地,呂岩向一旁不曾參與衝鋒褐袍男子微微點頭,示意到此為止。
看著周身劍氣散而不亂,明顯留有餘力的呂岩,褐袍男子在心中暗暗感慨:“真不愧是少主人大加讚譽的年輕劍仙。”
轉回頭去,褐袍男子雖然不知道呂岩為何會對同行的披甲鐵騎隻傷不殺,可也幸虧有他的高抬貴手,才讓自己回去後不至於完全沒有辦法交代。在武風盛行的西蜀境內,生殺予奪,本來就是武道宗師所獨有的特權之一。
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更何況還是自己這方先行挑釁,念及此處,褐袍男子終於卸去了背負的沉重壓力,開始收攏起身後的敗部殘兵。
原地拄劍而立的呂岩鬆了口氣,眉眼看似平靜的他,其實並不像表露出來的那樣漫不經心。方才那一記聲勢浩大的輝煌氣劍已經讓呂岩如炙火烤,體內劍氣逸亂的他根本支撐不起下一次的全力出手。若是武道不俗的褐袍男子執意不退,劉給呂岩的選擇就隻有馭氣而退,帶著遠處的黃家老小倉皇逃命。
幸好自己先聲奪人的打算沒有落空,正當呂岩準備撤去劍訣之時,卻突然目光微凜,剛要散開的右手五指再度緊掐。順著一絲模糊的氣機感應,呂岩抬頭望去,隻見迅疾如電的一線流雲正劃破長空,須臾而至。
“是誰?”隻比呂岩慢了一刻的褐袍男子同樣抬頭望去,眼中蘊含的疑惑隻多不少:“是感應到此地氣機擾動的中原宗師,還是自己這一方的馳援高手?”
臨近不遠,清楚地感應到了雲端隱藏著的那股鋒銳劍氣,呂岩猶豫著是要搶先出手試探,還是靜觀其變。可那位急速逼近的未名高手就像是吃定了在場眾人一樣,不閃不避也不曾遮掩減速,反而似乎是在耀武揚威一般在眾人的頭頂上空來回盤旋。
“給我滾下來!”忍無可忍的呂岩揚手劍指青天,一戰過後猶自繚繞的殘存劍氣如躁亂扶搖的狂風龍卷,瞬間衝天而起。
“哈哈哈,來得好!”一道清越爽朗的年輕人笑聲灑落雲端,立身長空的未名高手哈哈大笑:“看我一劍破法!”
“青釉!”前半句氣勢如虹,可未名高手隨風乍起的雷霆一劍卻突然中斷:“不對,小師叔!”
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喊,靜立原地的呂岩眉眼一鬆,放下了心頭大石的他氣機一泄,連續兩次妄動幹戈的他再也壓不住體內的氣血翻湧,張嘴吐出了一口淤血。
心神一分,忘了出手抵擋的李慕白被小師叔一劍打落長空,手舞足蹈的他想要穩定住自己不停翻滾的下墜身形。可呂岩這傾力傾為的應敵一擊又哪是這麽好扛的,直到臨近地麵,依然還是頭下腳上的李慕白隻能不顧形象地大喊一聲:“小師叔,救命啊!”
略微有些無奈,呂岩隻能伸出手一把撈住即將落地的青年。有人借力,不忘耍帥的李慕白搭住呂岩的手腰身一擰,倒翻過失控身形才瀟灑落地。將手中的長劍重新歸鞘,李慕白滿臉欣喜的朝呂岩問道:“小師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不等旁人開口回應,借著牽住的手感覺到呂岩體內的一絲不對勁,李慕白又驚詫地開口問道:“小師叔,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看到腳下的一灘鮮血,雙眉不自覺皺成一團的李慕白瞬間掉轉回頭,將呂岩護在身後。陷入到自己臆想當中的他衝著近處的褐袍男子厲聲喝道:“好膽!就是你傷了我小師叔?”
對李慕白來曆一清二楚的褐袍男子滿臉苦澀,這位出身青蓮劍宗的混世魔王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心肝兒一顫,褐袍男子突然想起來,傳言中焦不離孟的另一位女子劍仙不會也來了吧?
可還沒等他出言解釋,李慕白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劍劈了過來。飛身而退,褐袍男子一邊慶幸著這不過是李慕白的隨手一擊,一邊趕忙開口說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呂岩一把按住還要動手的李慕白,搖了搖頭示意事實如此。尷尬一笑,知道打錯了人的李慕白落劍入鞘,點了點遠處滿臉委屈的褐袍男子大聲說道:“也對,就憑他們那點三腳貓的土把式,不可能傷得了我李慕白的小師叔啊!”
撓了撓頭,李慕白這才發覺身邊好像少了點什麽,趕緊抬起頭大聲喊道:“師妹!快來啊,咱小師叔在這!”
天邊一點流光瞬息而至,不同於李慕白的跳脫招搖,白衣如雪的秀měi nǚ子緩緩按劍下落。隨風卷拂的衣角輕輕飄搖,可誰都沒想到給人以靜謐嫻美之感的她在雙腳落地之後,看到了呂岩胸襟沾染的一絲血跡,以及更遠處重新列陣以待的西蜀騎兵,做出的舉動比師兄李慕白還要暴烈!
“去!”
王漣伸手一招,身邊旋繞的點青細劍隨之直刺而去。
麵對著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劍突襲,頂在隊伍最前方的褐袍男子隻來得及提刀一封,劍尖一晃,稍稍偏離了前行軌道的細長飛劍瞬間擦過了褐袍男子右肩。
眼見此景,李慕白趕緊上前拉住師妹再次舉起的禦劍右手,尷尬笑道:“師妹,別打了,小師叔不是他們傷的。”
“放開!”一把甩脫了師兄的手,滿肚子不開心的王漣轉頭看向呂岩,瞧著小師叔消瘦如刀的憔悴臉龐,哪還有當日龍虎山上所展現出來的意氣風度。莫名心黯,王漣細細打量著這位數月未見的年輕男子:“幸好他眼中的神采依然鋒銳如劍”
轉瞬之間,白衣女子腦海中掠過的心思已百轉千結,恨恨地放下了禦劍右手,猶然憤憤的王漣依然不肯認錯:“就算是這樣,那我也要刺上一劍,誰讓他們在這裏為難小師叔來著。”
李慕白忙不迭點頭應是:“嗯嗯嗯,師妹說得對!”
此情此情,不隻是受傷的褐袍男子與落敗的西蜀騎兵感覺到不對勁。就連站在兩人身邊的呂岩,也未免覺得師兄妹二人的做法言辭有些不合情理。
怪隻怪他呂岩從不曾到過那滿門皆提劍,百年一劍仙的青蓮劍宗,才不知道那世間唯一的劍道聖地是如何的不講道理。
呂岩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從小自青蓮劍宗長大的李慕白,與半路拜師的王漣二人最喜歡的,也是最令世人詬病的一條宗門條例:“心有不平,盡可以一劍斬之。”
傳承至此的千百年間,在一代代青蓮劍仙的實踐行動中,在一位位門中長輩的曲解傳承下,這句開山祖師留下來的條規律令已經演變成了:“誰打我,我打誰,看誰不爽就打誰!”
這就是此方天地間,最不講道理,也最為護短的劍道聖地,至尊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