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每個人眼中不一樣的戰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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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對麵不遠處漸漸流露出怯戰之意的西蜀騎兵,這是呂岩第一次知曉了自己的江湖地位,以及“劍魔”這個稱號所帶來的威懾力。心生感慨之餘,呂岩不免想到:“這就成了?”
持刀的褐袍男子卻暗暗叫苦,在軍營中呆的有些煩悶的他隻是一時興起,才會隨著身後的騎兵隊伍來此遊獵散心,怎麽就好巧不巧地遇到了這位煞星。
沉默地對峙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願過多糾纏的呂岩直接開口說道:“你們走吧。”
持刀男子頓時一愣,心想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突然從天而降的呂岩就隻是為了嚇唬自己一下?想起了身上承載軍令的褐袍男子順勢抱拳一禮之後,便轉身揮手示意騎兵繼續前行。至於說自己被呂岩一擊而退的麵子問題,褐袍男子根本不會,也不敢放在心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性命與麵子,對在江湖上混跡了一輩子的他來說,選擇起來根本無需猶豫。
“錯了”伸手攔住麵朝東北的西蜀騎兵,呂岩指向他們來時的路:“你們的方向是那邊。”背後的檀木劍匣隨話音滑落肩頭,擲地有聲。
“這”到現在才終於摸清楚了一點呂岩的心思,褐袍男子遲疑地開口問道:“閣下的意思是,那邊的營地不能動?”
一隻手搭在劍匣之上,麵無表情的呂岩對男子的問話不置可否,可那隨時準備提劍出匣的姿態已經將他的立場表露無疑。
麵露苦澀,褐袍男子想起身前的這位年輕劍客的過往戰績,知道已事不可為。轉過身去,褐袍男子揮手打了個圈,示意騎兵方陣折返轉向。
可就在這時,始終不曾發聲的騎兵統領突然一揮馬鞭,鞭尾指向呂岩大聲地開口說道:“閣下好大的架子,連話都不說清楚,就想讓我們違逆軍令,轉身回營?”
拍馬出陣,滿臉橫肉的年輕將領不屑一笑,手指連連點向遠處沉默不語的呂岩:“一劍催城,一劍破軍,中原那幫窩囊廢倒真是被你呂岩給欺負怕了,都快要把你吹上天了。可在本將軍麵前,任你是龍是蟲都要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地上盤著!”張開嘴啐出一口唾沫,披甲將領臉上的不屑越發濃重:“別人給點麵子,你就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嗎?”
舉起手向前一招,示意麾下的騎卒準備衝鋒,看似狂妄的年輕將領卻還是不敢過分逼近,隻是隔著中間的褐袍男子遠遠叫罵:“別人怕你,可不代表老子怕你。你呂岩也就隻能在中原橫行霸道,有本事到我西蜀試試看!”
五百年來,在諸子百家的有意宣揚下,藏身西蜀的前朝百姓大多對富饒遼闊的中原故土心生向往,而為了集結民心,諸子百家更是將竊據江山的大明皇室形容成邪魔外道一般的存在,就連中原民眾,也被說成是助紂為虐的愚昧刁民。此刻在年輕將領的不斷鼓動下,百餘名披甲精騎在平複下最初的驚駭過後,重新拾起了同仇敵愾的臨戰心態,無不揚鞭催馬,提刀舉槊。
氣氛逐漸壓抑,一邊是麵色愈發陰沉的呂岩,一邊是劍拔弩張的西蜀方陣,被夾在中央的褐袍男子頓時陷入了兩難之境。可最清楚劍魔呂岩這四個字分量的他,還是不願意與攔路的劍客輕啟戰端。褐袍男子折身回退,拉住年輕統領的坐騎韁繩低聲勸道:“聽我的,不能打!”
“給我滾開!”騎兵統領直接一鞭子揮了過去,眉眼間盡是從軍多年養成的凶厲悍勇:“謝子平,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少在這惑亂軍心,等我回去之後,一定將你不戰而退的醜事上報朝廷。”
西蜀的諸多勢力雖然在大明威壓下抱成一團,可其中的不同派係之間也並不是一片和氣。此刻,出身兵家傳承的年輕將領對褐袍男子的訓斥,便源於世間常有的互相傾軋。
“抽刀!”
隨著騎兵將領的一聲令下,嚴陣以待的過百精銳騎卒鏗鏘出鞘,目不轉睛地盯向前方,準備著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的淩厲攻勢。
不發一言,呂岩平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願糾纏,亦是無力久戰,呂岩顧慮著自己的沉屙傷情才會選擇從天而降這樣的方式震懾登場,學學那書上所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可既然自己以勢壓人的盤算已經落空,呂岩也隻能講之前惜力省力的行事準則暫且放下。抬離劍匣,右手凝劍指立於胸,務求一劍滅敵的呂岩開始調動起漫布在天地間的磅礴氣機。
滿袖盈劍氣,彈指即成劍,雙目淩然的呂岩嘴角噙笑,對於已決定傾力出手的他來說,眼前的這種披甲鐵騎無論是一百,或是一千,其實並無甚區別。
不同於有大明朝堂強勢壓製,天下禁武,群雄歸附的中原腹地,由諸多門派世家掌控的西蜀境內武夫橫行,仗劍作亂,以武犯禁的情況時常發生。對於呂岩此刻引動的駭人聲勢,見慣了高手廝殺場麵的西蜀騎卒自然對其中所蘊含的威能一清二楚。
多數人有心退避,可被軍令所攝的他們卻寸步難退。陣前駐足的年輕將領同樣如此,可話已說絕的他退無可退,隻能硬著頭皮拔刀出鞘,俯身催馬,帶頭衝鋒。
“殺!”
麵對著急速襲來的精銳騎卒,呂岩揮掌下劈,不過是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指,無形無質的海量氣機瞬間凝聚成一柄恢弘長劍。
呂岩吐氣開聲:“破!”
裹泥碎地,一劍西行。
才剛剛提起速度的西蜀騎兵瞬間被這一記反向衝鋒的銳利劍氣,一斬而潰。
受驚的披甲戰馬無視背上主人的大聲呼喝,徑直脫離了前進路徑四散而逃。當被掀落馬下的西蜀騎卒狼狽起身之時,望著眼前這道深刻大地,長達數裏的劍痕,近乎人人帶傷的他們,心中隻剩下生死一線的無邊恐懼。
而這,隻不過是西蜀中原國境線上正在發生的,也隻是呂岩所經曆過的無數場戰鬥中,一場毫不起眼的渺小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