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一隻野狗看見了兩個男孩，做出了捕食兩人的姿勢，單靈靈心頭一緊，一個旋身，尖尖的鳥喙對準了野狗不懷好意的眼睛，刺了下去。
    “嗷——！”
    野狗吃痛，發出了一聲慘叫，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跑了。
    虎娃扭頭看見了這邊的動靜，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何這兩隻烏鴉會一直守在他身邊，但是他還是很感激。
    “謝謝啊！”
    對著單靈靈這側喊了一嗓子，虎娃扶著二狗，終於走到了水井前。
    讓二狗站著別亂跑，虎娃滿懷著希望，衝到了井口，他動作太快，以至於放在井口處的木桶被他撞得飛進了井中。
    “不好！”
    還沒等虎娃懊惱，他就聽見了幾聲撞擊的空響傳來，木桶最後落了地，摔成了碎片。
    這口井早就幹涸了。
    不用試探，光是憑借這個聲音，虎娃就知道這裏是完全不可能找到水了，他十分頹唐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
    二狗顫顫巍巍的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虎娃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用僅剩的唾液勉強滋潤一下，等他站起身來的時候，臉上又帶上了鼓勵的微笑。
    “老二，沒事，會找到水的。”
    他還在安慰二狗，就算自己心中已經快要被絕望布滿。
    他還在試圖安撫自己的弟弟。
    二狗雙手撐在枯井的井口，低頭向下望去，黑漆漆的洞口下什麽都看不見，單靈靈盤旋在半空中，她看見了，二狗滿臉的怨恨。
    小男孩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來了都沒有鬆口，他小手攥成拳頭，眼神充滿了恨意的仰起頭來，看向單靈靈。
    為什麽我們快要咳死了，你還能在天上自由的飛翔？！
    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那一瞬間，單靈靈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目前隻是一隻烏鴉的她，輕聲叫著，收起翅膀，落在了旁邊的木杆頂端。
    “好了，老二，我背你走吧。”
    虎娃撐著地麵站起身來，他蹲在了二狗麵前，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
    “我能走。”二狗並沒有照做，他收回了怨恨的目光，離開那口枯井，自顧自的朝著另一個方向邁開步子。
    “廢話少說，快上來！”
    虎娃皺了皺眉，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火氣：“就你這速度，天黑都走不到隔壁村去！”
    “我背著你，走得快些！”
    二狗停下腳步，後牙槽緊咬，他掐住了自己的胳膊，指甲都深深地陷進了肉裏。
    “我不是嫌棄你。”虎娃看見他的模樣，懊惱的歎了口氣，“說了帶你出來的，我咋可能嫌你呢？”
    “隻是……”
    “不用說了。”二狗打斷了虎娃的話，走到他身後，趴在了他背上，虎娃點了點頭，調整了一下姿勢，用雙手托住二狗的腿，穩穩地站起了身。
    “抱緊我啊，老二。”
    也許是腦子裏最後留有一絲希望，虎娃的腳步走得很穩。
    二狗一路上沒有說話，他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變成了烏鴉的單靈靈和王子煦，時不時又低下頭，把下巴放在虎娃肩上。
    就這樣沉默著。
    空氣中隻有虎娃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天空中偶爾傳來的鳥鳴。
    因為背著一個人，虎娃的速度明顯慢了不少，晌午都過了，他才氣喘籲籲的來到了隔壁村的村口。
    這裏和他們的村子一樣，死寂而荒涼。
    肉眼可見，房屋大片的倒塌了，田地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臭味。
    “老二，你就別進去了。”
    虎娃尋了個陰涼地，把二狗放在一塊大石頭上，小聲叮囑他：“你就躲在這塊石頭後麵，別亂跑。”
    二狗並沒有抬眸看他，隻是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我去去就回。”
    不等二狗回應他，虎娃已經站起身來了，他不再回頭看，而是貓著腰，順著一座倒塌的房屋，竄進了村子裏。
    廢墟之間，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
    因為是夏天，這才過幾日，血跡已經被曬幹了，蒼蠅成群結隊的在屍身上飛舞著，發出了令人作嘔的嗡嗡聲。
    虎娃皺著眉，強壓下胃中的翻騰。
    此時就算是想吐，都沒有東西可以吐出來。
    而且……他已經習慣這些了。
    戰爭開始之後，活人越來越少，死人越來越多，虎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幹爹幹娘失去了呼吸，也看見了曾經村子裏那些討厭他，怒罵他的人。
    在他麵前變作了屍體。
    他們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昨天來過這個村子，虎娃大致摸清了地形，隻是體力不支，沒辦法翻找更多的屍體和房屋。
    今天剛好。
    虎娃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個缺失了一隻胳膊的男人，走到了一個村婦身旁，那村婦緊緊地抓著懷裏的小布包，沒有生機的眼睛大大的睜著。
    “對不起。”
    虎娃小聲地道了一聲歉，伸手去抓村婦懷裏的布包，但是那屍體早已僵硬，布包被她緊緊地扣在掌心，無法拿出。
    眼角抽了抽，虎娃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想要去掰村婦僵硬的手指。
    就在這時候——
    “……尊上說的是這兒嗎？”
    一個陌生的成年男人聲音闖進了虎娃的耳中，許久沒聽過外人聲音的虎娃，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手中的動作都停滯了。
    “是的。”另一個男人又說話了，“玄狐，你先去，我去村口探探，我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
    “……就知道讓我幹活。”第一個男人嘟嘟嚷嚷的，有些不滿這樣的安排，可是同伴說完話就離開了，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
    村口，村口……
    二狗在村口！
    虎娃渾身一震，冷汗順著額頭大顆大顆的滾落，他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究竟是什麽人，也許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但是，更大的可能。
    他們是敵人。
    不分男女老少，一概殺掉，奪走性命的敵人。
    與虎娃的驚恐完全不同，半空中的單靈靈和王子煦，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那是玄狐和玄豹。
    尚還是男子身軀的玄狐鼓著腮幫子，有些不滿的打量著那屍橫遍野的村莊，還一直在小聲嘀咕著，而玄豹一如既往的速度飛快。
    他化作一道黑色的煙霧，朝著虎娃來的那個村口飄了過去。
    玄狐和玄豹在的話……
    燭洺赫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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