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猴子出現在了很遠的一扇門前。
    他沒辦法說話，隻能拚了命的用拳頭砸在門上，嚐試引起單靈靈的注意力。
    順著聲音，單靈靈氣喘籲籲的跑到了猴子身邊，打開了門鎖。
    漆黑的房間裏，背對著黃金門，坐著一個年輕男人。
    他盤腿坐在那裏，手抬在半空中，一直在寫寫畫畫，絲毫沒注意到單靈靈他們。
    顯然是被地獄的幻境影響得極深。
    “他是你們的首領吧？”單靈靈攔下了準備衝進去的墨漓幾人，“你們在門口，我進去把他拉出來。”
    “是他。”
    “……姑娘小心。”
    墨漓並沒有拒絕，她確實沒有勇氣再去麵對一次癡念地獄的恐懼，所以乖乖的停在了門口，看著單靈靈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靠近了那個男人，單靈靈這才注意到，他沒有束發，漆黑的長發拖在身後，身上穿著一件素雅的淺灰色長袍。
    而且，他麵容清雋，眉如墨畫，鳳眼斂著溫潤書卷氣，鼻梁挺直，唇色淡緋。
    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不過他的地獄估計不會太嚇人，因為男人的表情很平靜，隻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就連單靈靈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都沒有任何反應。
    果然，還是得把他拽出來。
    單靈靈咧了咧嘴，毫不猶豫地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你還困在癡念地獄，快醒醒。”
    話音落下的瞬間，四周那片漆黑的空間驟然消散。
    半空中，一頁薄如蟬翼的宣紙緩緩飄落。
    單靈靈的目光追隨著它，直到那張紙輕盈地落在自己麵前。
    她下意識的放開了眼前的男人，彎腰撿起宣紙，紙上赫然畫著一個身著火紅長裙的女子，身段婀娜，長發飛舞，裙擺翩躚，仿若下一刻便要從紙上走出來。
    畫技極佳，幾乎可與真人亂真。
    可奇怪的是，畫中女子，沒有臉。
    “咦？”單靈靈輕聲一愣。
    她好奇地翻來覆去地查看了好幾遍，仍不見畫中女子的五官。
    一張再美的畫，沒有五官，終究隻是空殼。
    單靈靈皺起眉頭，目光移開，落到了腳邊一疊疊的宣紙上。
    每一張紙，都畫著一個女子，或是火紅長裙，或是墨色夜行衣，再或者是潔白的長衫，畫中人不管是臉型還是身段，明明都是同一個人。
    可是，她們都沒有臉。
    宣紙太多了，單靈靈胡亂的扒拉了一圈，這才發現，這個看上去像是古式書房的地方，已經被這樣的畫堆滿了。
    牆上，地上，桌上，全都是畫。
    畫上，都是那個沒有臉的女子。
    “你……”
    還不等單靈靈回過神來，眼前的男人皺眉抬起頭，看向她。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府上？”
    “我？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聽見了聲音，單靈靈猛地回過頭，恰好撞見了男人的目光。
    四目相對，男人渾身一震，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
    “我是在做夢吧？”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顫抖：“你……你不會是我想象出來的吧？我真的瘋了？”
    單靈靈皺眉，蹲在了他麵前：“我看上去像是假的？”
    男人不可思議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小心翼翼的將手指探向了單靈靈的臉頰，單靈靈下意識的躲了開去。
    “果然是假的……”
    男人眼中的光瞬間消失了，他沮喪的垂下頭，看著麵前那幅還沒畫完的畫。
    “神女大人怎麽可能出現在我麵前呢？”
    “都是我……是我瘋了，我竟然敢幻想神女……”
    “……你沒瘋，我是真的。”單靈靈一時間有些頭疼，“墨漓他們把我帶過來，就是為了救你出去。”
    “你現在在癡念地獄，這些東西才是假的。”
    單靈靈抓起一把宣紙，塞到男人麵前：“咯，假的。”
    見她動作有些粗魯，男人急了：“你放下！”
    他伸手，想要從單靈靈手中搶走那些被她捏皺了的畫。
    “你把我的畫弄壞了！”
    就在爭奪的那一瞬間，男人的手指觸到了單靈靈的手背，出乎他預料的，肌膚相觸，眼前的女子，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並不是他幻想出來的人。
    “你……你是真的……”
    “難不成我還是個全息投影？”
    單靈靈有些不耐煩了：“我再說一遍，我現在要帶你出去，你的同伴在外麵等你。”
    “為何……你和神女大人長得……”
    “一模一樣？”
    男人並沒有聽單靈靈的話，他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單靈靈的臉，聲音中帶著顫抖。
    “我咋知道……”單靈靈嘀咕了一句，“你做夢做傻了吧……”
    “我沒有做夢，我沒有！”
    男人一下撲在了麵前的桌子上，整個上半身都探到了單靈靈麵前，他雙手抓住了單靈靈的手腕。
    “我見過神女的畫像，就在先祖留下的畫卷中，我見過神女！”
    “我記得您的臉，可是，無論如何，我都畫不出來，我筆下的您，始終和那幅畫卷中的不一樣……”
    “所以，我隻能在夢中一遍遍的描摹您的長相……”
    “但是今天，我見到您了！”
    “神女大人，您是來拯救幽冥國的嗎？！”
    完蛋，瘋了一個。
    單靈靈有些無語，她想要拽出自己的手腕，可是男人握得很緊，讓她無法掙脫。
    先順著他的話說吧，把人搞出去要緊。
    “對對對，我就是來救你的，你現在聽話，跟我出去，其他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行不？”
    “好的，神女大人！”
    聽了單靈靈的話，男人激動的站起身：“神女的命令，我怎麽能不服從呢？！”
    “那你先放開我。”單靈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然後跟著我走。”
    “不管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不要走神，跟著我就行。”
    話音一落，男人趕緊鬆開了握著單靈靈的手，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墨漓，說句話，我找找方向。”
    單靈靈漫無目的的對著房間大喊了一聲，等了兩秒，墨漓的聲音傳了過來。
    “靈靈姑娘，我們在這裏！”
    “嗯。”單靈靈摸準了門的位置，對著男人揚了揚下巴，“走吧，是時候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