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靈靈踏出章尾山山巔。
    臨行前，她回頭望了一眼那間小屋，眼神複雜，久久未動。
    她抬起雙手，掌心泛起暗紅色的靈力波紋層層蕩開，將整座山巔牢牢覆蓋，最後結界緩緩閉合，將小屋永遠隔絕於塵世之外。
    這是她最後的安排。
    這一次，單靈靈沒有借助外力，而是直接將陣眼設在了自己體內。
    一掌按在胸口，血氣翻湧，單靈靈咬牙穩住身形。
    隻要她還活著，這結界無人可破。
    醉龍軒的效果無非一月，屆時，就算自己已經死了，燭洺赫也應該已經醒來，能夠自保。
    單靈靈低聲說了一句：“走吧。”
    說完，她不再回頭，轉身下山。
    ——————————
    不周山下，火神主帳內。
    帳外，八名弟子靜立如鬆，沉默不語，單靈靈獨自踏入營中，步履堅定，沒有多言一句。
    帳中一片寂靜，祝融半倚在椅上，眼神懶散地打量著她，目光中透出幾分審視的意味。
    “本君叫你一人前來。”他嘴角輕揚，“你倒是守時得緊，隻是……怎麽還帶了一群人來？”
    單靈靈低著頭，既不應聲，也未解釋。
    祝融目光掠過她的身影，見她沉默不語，冷哼了一聲，語氣中摻著輕蔑：“罷了，不過幾個小仙，翻不起什麽浪來。”
    說罷，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說起來，你那位小徒弟……”
    他說的是燭洺赫。
    “本君看你，也沒多悲傷嘛。”祝融慢悠悠地道，“原以為你對他情根深種，會在本君麵前哭得死去活來……”
    “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少說廢話。”單靈靈冷淡的打斷他，“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祝融一愣，隨後挑眉，嘖了一聲：“這麽急著去送死？本君原還想著多留你幾日。”
    他走近兩步，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她，眼神輕浮。
    “騰蛇的女子果然貌美，本君一向不偏好你們族的，可見了你，倒是改了些念頭。”
    “真是便宜了那個早該死的孽種。”
    “你若再辱他一句，我不介意在此與你拚個魚死網破。”
    單靈靈眼神冷如霜，拳頭緊攥，聲音低沉，拚命的壓住怒火。
    祝融大笑起來，笑聲中透著幾分癲狂：“哎喲，還真是護得緊！本君就愛你這股子脾氣。”
    “火爆得很。”
    “叫人都有些舍不得讓你去死了。”
    他回身坐回椅上，指尖輕點扶手，語氣轉為輕佻。
    “不如這樣，打個商量，從今起，你專門伺候本君，隻要本君痛快了，自然不會讓你送死。”
    “如何？”
    “不如何。”
    “喲，你都能罔顧人倫，和自己徒弟糾纏不清了，現在還裝什麽矜持？”祝融冷笑一聲，愈發放肆。
    單靈靈緩緩閉上眼，壓住胸口翻騰的怒意，沉聲開口。
    “你用他的命和騰蛇一族來要挾我，讓我替你上陣，可以。”
    “要我打共工個措手不及，也行。”
    “但你若再羞辱他一句，或侮辱我半分……”
    “我便會想辦法，與你玉石俱焚。”
    祝融聳了聳肩，笑得像是在看一場好戲：“別氣嘛，本君這不是見你太緊張了，和你開玩笑，逗你幾句樂子。”
    “怎的就當了真？”
    “廢話少說。”單靈靈冷冷道，“我再問一遍，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她的眼神漠然，如冰封寒潭，望向祝融。
    “要讓我去死，那就早點。”
    祝融聽罷，笑容一收，坐直了身子：“既然你這麽迫不及待，那就明日。”
    “共工那廝叫陣已有三日，再不應戰，天下人都要笑話本君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不過一場賞月宴飲。
    “明日，你率頭陣，帶上這八個小仙一起。”
    “對麵，共工定會親征。”
    祝融手掌在桌上一拂，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匕現於案上，寒意逼人。
    “拿著。”
    “想法子，殺了他。”
    單靈靈略一遲疑，終是走上前，拿起那柄匕首，指尖微涼，沁入骨髓。
    祝融眯著眼，臉上浮現出幾分得意：“五行相克，水克火，不得不說，共工確實壓了本君一頭。”
    “可惜……土也克水。”
    他輕輕一笑，帶著陰毒：“本君想了許久，還挑動了一場饕餮族的內亂，費了不少力，才從那妖王身上弄到幾滴血。”
    “這匕首，便是用那血鑄的。”
    “……你當真無恥。”
    “無他，”祝融攤手，像是在說一件尋常小事，“誰讓饕餮天生屬土呢？”
    他說罷，轉身揭下身後那塊懸掛的紅布，一副通體血紅的戰甲赫然顯露。
    “本君還為你量身打造了一副鎧甲，你瞧。”
    “本君是不是還算……仁慈？”
    “稍晚一些，本君讓人送到你那去，明天上陣，穿上它。”
    那副戰甲是用岩漿凝鑄，泛著幽幽的赤光，看上去並無什麽特殊的地方。
    隻是，是那麵覆蓋全臉的麵甲，引走了單靈靈的目光。
    沒有開口，沒有眼孔，隻在麵甲中央凹出一道豎直的裂縫，像是閉合的蛇瞳，冷漠、克製、毫無情感。
    整個頭盔與甲胄渾然一體，將主人的五官、表情、乃至身份與性別全然掩去。
    這是一具沒有情緒、也沒有退路的戰爭傀儡。
    祝融笑著拍了拍戰甲：“看到沒？連臉都給你遮好了。”
    “這下，就沒人知道，戰場上的你是誰了。”
    “你要殺人，還是放火。”
    “都與本君無關。”
    單靈靈沉默的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祝融叫住了。
    “急什麽，還有一件事沒做。”
    還沒等單靈靈問出口，祝融就朝著營帳一側招了招手，兩個士兵衝了出來，一人鉗住單靈靈的一邊肩膀，壓著她直接跪了下去。
    “你要幹什麽？！”單靈靈心頭一緊，用力掙紮了一番，卻動彈不得。
    祝融邁著悠閑的步子，走到了單靈靈身後，手作火刃，直劈而下。
    單靈靈隻覺得脊背一涼。
    他把我衣服劃開了？
    “你不要碰我！”
    “本君不喜歡強扭的瓜。”祝融的冷笑從單靈靈頭頂傳來，“隻是……”
    “既然你要替本君上戰場，那就得在身上留下點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