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宮殿的穹頂已經破碎大半，昭正仰躺在斷裂的冰柱旁。冰雪公主跪坐在他身側，掌心貼著他心口不斷輸送靈力。碎裂的冰晶簌簌落在她銀白長發上，像撒了一把星辰。
    "別睡......"她聲音發顫，冰藍色血液正從昭正胸前的貫穿傷汩汩湧出，"你說過要帶我回北境看極光。"指尖凝結的冰霜堵不住傷口，反而被熱血融化。穹頂外永夜極光在翻湧，紫紅的光暈映得她麵龐忽明忽暗。
    昭正眼睫顫動，朦朧中又看見十年前那個雪夜。十五歲的少女赤足站在冰湖上，裙裾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記得自己當時怎樣單膝跪地，玄冰劍刺穿掌心立下血誓："以寒霜為骨，以冰雪為魂，此生護殿下周全。"
    "咳......"一口血沫嗆出喉間，現實與夢境重疊。冰雪公主的裙擺浸在血泊裏，十年前冰湖倒影中的少女麵容，此刻蒼白得近乎透明。
    蒼狼的嚎叫刺破寂靜。冰雪公主猛然抬頭，冰晶穹頂徹底崩塌，數十頭雪狼躍上殘垣。為首者化出人形，玄鐵重甲上還掛著冰淩："公主殿下，現在投降還能給你全屍。"
    她緩緩起身，冰魄在掌心凝成長劍。發間冰晶冠冕寸寸碎裂，化作細雪縈繞周身："北境子民，寧碎不彎。"最後一個字音未落，冰刃已刺穿最近雪狼咽喉。
    狼王利爪挾著腥風襲來時，她正被三頭雪狼纏住。冰劍格擋的瞬間，身後傳來熟悉的劍氣嗡鳴。昭正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玄冰劍上流轉著血色符文，竟是燃燒精血的禁術。
    "殿下......"他聲音嘶啞得可怕，劍鋒卻穩如磐石，"這次換臣......"冰藍劍光劈開狼王利爪，半截利刃深深沒入他右肩。冰雪公主的驚叫被風雪吞沒，她看見昭正唇角揚起的弧度，和十年前立誓時一模一樣。
    暴風雪驟然加劇。狼王斷爪處噴出黑霧，剩餘雪狼在狂風中異化成冰魔。昭正劍勢已亂，卻仍將她護在身後。冰雪公主突然握住他持劍的手，冰魄之力順著血脈灌入："要死就死在一起。"
    極光在此時達到最盛，紫紅天幕下爆開冰藍色光團。冰晶從他們相握的手開始蔓延，眨眼間覆蓋整座宮殿。衝上前的冰魔被凍成冰雕，狼王怒吼著後退："瘋子！你們竟敢引爆冰魄本源！"
    冰雪公主在徹底冰封前吻上昭正染血的唇。恍惚間又回到立誓那夜，少年將軍的掌心貼著她心口說："從此臣的命就是殿下的命。"此刻冰晶爬上睫毛，她終於看清昭正眼底映著的，從來都不是君臣之禮。
    雪崩吞沒了整座山脈。三日後，老國王顫抖著將雪之精華埋入廢墟。冰晶在月光下重組時，兩隻雪精靈從光暈中浮現。較大的那隻翅膀殘缺，卻始終將另一隻護在身後。他們在新生的冰魔族群裏搶奪晶核，在暴風雪中築起小小的冰巢。
    極光再次亮起時，冰雪精靈用冰晶堆出宮殿輪廓。他們不會說話，但每當靈力共鳴，雪原上就會響起細碎的回音。那是十年前未說完的誓言，在永凍的北境，凝成永恒的回聲。
    凜風卷著冰碴擦過嶙峋冰壁，兩隻冰雪精靈正安靜躲藏。昭正將冰雪護在殘缺的左翼下。他們棲身的冰縫不足三指寬，外麵遊蕩的冰魔正用利爪刮擦岩壁，冰晶複眼裏映著極光詭異的紫紅色。
    "東南方......冰錐群......"冰雪用翅尖在他掌心劃出暗號。這是他們三天前發現的規律——每當極光轉為青藍，裂穀東南角的冰錐就會分泌麻痹毒素。
    冰魔的嘶吼突然逼近，昭正猛地將冰雪推向冰縫深處。三根冰刺擦著他殘缺的右翼釘入冰層，飛濺的冰屑中，他看清追擊者額間的血色晶核。這是冰魔百夫長，前世被玄冰劍斬落的蒼狼王親衛。
    冰雪的靈力在此時突然震顫，前世記憶如利刃劈開迷霧。昭正感應到她傳遞的畫麵：十五歲生辰那日，他們在冰湖練劍時發現的冰脈共振規律。
    "共鳴！"冰雪的翅尖突然亮起冰紋。昭正會意地撞向頭頂冰錐，破碎的冰晶與極光共振，整個裂穀開始轟鳴。追擊的冰魔驚恐後退，他們額間晶核竟與冰錐產生共鳴，上百根冰淩突然調轉方向。
    冰魔百夫長發出不甘的嘶吼，帶著被冰錐貫穿的左臂遁入風雪。冰雪顫抖著從冰縫爬出，用喙梳理昭正淩亂的羽毛："你右翼的傷......"
    "無妨。"昭正低頭輕觸她頸間冰晶，那裏殘留著前世血誓的印記。他們蹣跚著飛向裂穀深處，卻沒發現冰魔血液正滲入冰層，喚醒更多沉睡的冰魔。
    第七個月亮升起時，冰雪在臨時築造的冰巢裏驚醒。昭正正用喙將冰魔晶核嵌入冰牆，那些血紅色的晶體在月光下如同跳動的火焰。前世築造冰晶宮的記憶突然複蘇，她翅膀劇烈震顫起來。
    "晶核排列......和父王的護城大陣......"冰雪突然衝向冰牆，喙尖飛速調整晶核位置。當最後一顆晶核歸位，整個巢穴突然泛起冰藍光暈，昭正殘缺的羽翼竟開始緩慢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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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魔的咆哮在此時撕裂夜空。這次來襲的是整支冰魔軍團，為首的千夫長騎著六足冰蜥，手中骨杖鑲嵌著蒼狼王的斷爪。冰雪望著那個曾貫穿昭正胸膛的凶器，冰晶瞳孔驟然收縮。
    "還記得冰魄合擊嗎？"昭正突然擋在她身前，殘缺的羽翼完全展開。冰雪怔怔望著這個動作，與記憶裏玄甲將軍橫劍護駕的身影重疊。冰巢外的防護罩正在崩裂，她卻突然平靜下來。
    當千夫長衝破最後一道冰牆時，兩隻雪精靈的靈力突然交織成螺旋。極光被牽引著注入晶核大陣，冰巢瞬間爆發出刺目光芒。冰雪感覺自己正在燃燒，就像前世引爆冰魄本源那刻，但這次有溫暖的靈力始終包裹著她。
    千夫長的冰蜥在強光中融化，冰魔軍團成片倒地。昭正叼著從骨杖上奪回的狼王斷爪，將虛脫的冰雪拱上冰蜥殘骸。他們沒注意到，被融化的冰層下露出半塊冰碑，上麵刻著失傳的冰魄重生咒文。
    冰雪蜷縮在重築的冰巢裏，喙尖無意識地在冰麵勾畫。昭正帶回的狼王斷爪正在吞噬晶核能量，她卻盯著冰碑殘文出神。那些古老的冰族文字在月光下變幻，漸漸與她幼時偷看的禁書重合。
    "冰魄為引，極光為橋......"她突然用翅尖點燃本源靈力，冰碑殘文竟懸浮起來。昭正焦急的鳴叫變得遙遠，在靈力燃燒到極致時，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麵——冰碑深處封存著半枚冰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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