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嬌嬌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她靠在王小虎懷裏，後背的黑血已經浸透了衣衫，散發出的腥氣混著腐心毒特有的甜膩，讓人聞之欲嘔。
    “小……小虎……”她艱難地抬起手，指尖在觸及王小虎臉頰的前一瞬，忽然脫力垂落，“別……別為我……耗費靈力……”
    王小虎緊緊攥住她的手，那隻手冰涼得像塊寒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聶嬌嬌的靈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潰散，經脈裏的腐心毒如附骨之疽，所過之處，連最堅韌的靈脈都在寸寸斷裂。
    “師姐，別說話。”王小虎的聲音發緊，眼眶發燙，“你聽我說，我剛突破靈海境，靈力比從前精純十倍，一定能逼出這毒。你信我。”
    “信……”聶嬌嬌的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笑，黑血順著唇角滑落，“可……不值得……”
    “值！”王小虎打斷她，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在冰原那次，你替我擋過雪狼的利爪；在迷霧森林，你為了找我，三天三夜沒合眼。這些，我都記著。”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今天換我護著你，你不準出事！”
    旁邊的趙猛早已紅了眼，他一腳踩在孫福的後頸上，恨得牙癢癢：“這畜生！師姐待他比親弟弟還親，上次他偷了師父的靈參去賭，還是師姐替他瞞下來的！現在竟下這種死手！”
    孫福被踩得喘不過氣，卻還在嘶吼：“那是她自願的！她就是想在王小虎麵前裝好人！我受夠了你們這副假惺惺的樣子！”
    “你閉嘴！”趙猛氣得抬腳又要踹，卻被王小虎喝住。
    “猛哥，看好他。”王小虎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發怵，“別讓他死了，我還有賬要跟他算。”
    他小心翼翼地將聶嬌嬌平放於石階，雙掌覆在她後背。剛突破的靈海境靈力如春江奔湧，卻在觸及聶嬌嬌身體的瞬間驟然放緩——她的經脈已如薄冰，稍有不慎便會徹底碎裂。
    “嗡——”
    王小虎指尖泛起瑩白靈光，靈力化作無數細絲，順著聶嬌嬌的經脈緩緩遊走。每遇到一處淤塞的毒塊，他便以靈力細細裹住，如抽絲剝繭般往外牽引。這活兒精細得像在針尖上繡花，稍一分神，就可能傷及本已脆弱的經脈。
    腐心毒極是霸道，被靈力觸碰的瞬間，竟化作無數細小的黑蟲，順著靈力往王小虎體內鑽。不過片刻，他的手腕便泛起黑氣，那股鑽心的疼，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頭。
    “小虎！”趙猛看得心驚，“你胳膊……”
    “沒事。”王小虎額上滲出冷汗，順著下頜滴落，砸在聶嬌嬌的衣衫上，“這毒怕至純靈力，我剛突破，靈力最淨，正好能克它。”
    話雖如此，他的臉色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腐心毒順著手臂蔓延，已快到肩頭，每往上一寸，他的動作就遲緩一分。
    周圍的修士們早已鴉雀無聲，個個屏息凝神地看著這一幕——
    “這小夥子是個狠人，用自身靈力替人逼毒，就不怕反噬嗎？”
    “那女修氣息好像穩些了……你看她眉頭舒展了點。”
    “孫福這混賬東西，這種同門真是倒八輩子黴才遇上！”
    人群後的金袍修士撚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冷哼一聲：“逞英雄罷了，等會兒兩人一起毒發，看他還怎麽裝。”他身邊的跟班連忙附和：“就是，這斷天門的蠢貨，為了個將死之人賠上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這些話飄進趙猛耳朵裏，他怒目而視：“放你娘的屁！我師弟師妹的情義，輪得到你們這群雜碎置喙？”
    金袍修士挑眉：“哦？難道我說錯了？那女修的毒明明已入骨髓，他這般硬撐，不過是多拖些時辰罷了。”
    “你！”趙猛氣得拔劍就要衝過去，卻被王小虎的聲音攔住。
    “猛哥，別分心。”王小虎的聲音有些發飄，卻依舊沉穩，“看好師姐。”
    趙猛狠狠瞪了金袍修士一眼，收劍退回來，死死盯著孫福——這畜生此刻正盯著王小虎的背影，眼中竟藏著一絲竊喜，仿佛在期待王小虎也毒發身亡。
    “你還敢笑？”趙猛抬腳碾了碾他的脖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擰斷你的狗脖子？”
    孫福疼得齜牙咧嘴，卻依舊嘴硬：“他撐不了多久……腐心毒半個時辰就能蝕心……等他也倒下，你們斷天門就徹底完了……”
    “閉嘴！”趙猛又碾了碾，直到孫福咳出血來才罷休。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梯上靜得隻剩下風聲和王小虎沉重的呼吸。他手臂上的黑氣已蔓延至胸口，嘴唇泛起青紫色，可那雙按在聶嬌嬌後背的手，卻穩得沒有一絲顫抖。
    忽然，聶嬌嬌的身子猛地一顫，喉間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她體內的毒塊像是被驚動的蛇群，瘋狂地反噬起來，竟在她心脈處凝成一團黑霧，死死纏住了王小虎的靈力絲。
    “不好！”王小虎心中一緊。心脈是修士根本，若是被毒塊攻破，就算是神仙來了也回天乏術。
    他不再猶豫，猛地將丹田內的靈力催至極限。瑩白的靈光驟然暴漲，竟在聶嬌嬌周身形成一個光繭，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那些靈力絲如利箭般刺向心脈處的黑霧，與毒塊展開了殊死搏鬥。
    “呃啊——”
    王小虎發出一聲痛呼，胸口的黑氣瞬間炸開，整個人被震得後退半步，嘴角溢出鮮血。但他沒有鬆開手，反而往前一步，將額頭抵在聶嬌嬌的後心，以自身精血為引，強行催動靈力。
    “小虎！”趙猛嚇得魂飛魄散，想去拉他，卻被光繭彈開。
    “別碰他！”一位白發老修士忽然開口，“他在用精血祭靈，這是同生共死的法門！一旦中斷，兩人都得沒命！”
    光繭內，聶嬌嬌的睫毛忽然顫了顫。她像是在做什麽噩夢，眉頭緊蹙，口中喃喃著：“小虎……快跑……”
    王小虎聽到了，他笑了笑，聲音輕得像歎息：“師姐，這次我不跑了。”
    他的靈力絲終於穿透了黑霧，將那團毒塊死死纏住。這一次，腐心毒沒能反噬——王小虎的精血混著至純靈力，竟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硬生生將毒塊撕裂、碾碎！
    “噗——”
    最後一縷黑氣從聶嬌嬌指尖被逼出，化作青煙消散。王小虎再也支撐不住，光繭驟然碎裂，他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小虎！”
    “師弟！”
    趙猛和剛睜開眼的聶嬌嬌同時驚呼。聶嬌嬌掙紮著坐起來，想去扶他，卻發現自己渾身脫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王小虎摔在石階上，胸口的黑氣迅速褪去，人卻已昏迷過去。
    “他……他怎麽樣了？”聶嬌嬌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發老修士上前探了探王小虎的脈搏，又看了看他胸口的傷口，鬆了口氣：“無妨，隻是靈力耗盡，精血虧損過多，休養幾日便好。”他看向聶嬌嬌，眼中帶著讚許，“姑娘你命大，遇上這麽個肯為你舍命的師弟。”
    聶嬌嬌望著昏迷的王小虎，眼淚掉得更凶了，卻笑著說：“他一直……都這麽傻……”
    趙猛這才鬆了口氣，轉身一腳將還在發愣的孫福踹翻：“畜生！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和小虎的區別！”
    孫福癱在地上，看著昏迷的王小虎和流淚的聶嬌嬌，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眼神空洞，再也沒了之前的瘋狂。
    周圍的修士們自發地讓出一條路，有人遞來療傷的丹藥，有人送上凝神的靈水——剛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對這幾個斷天門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金袍修士看著這一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冷哼一聲，帶著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趙猛將丹藥喂給王小虎和聶嬌嬌，又找來繩索將孫福捆了個結實，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抹了把臉：“他娘的……今天這事兒，回去非得讓師父扒了孫福的皮不可！”
    聶嬌嬌靠在石階上，望著昏迷的王小虎，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道：“謝謝你，小虎。”
    風拂過天梯，帶著遠處玄武丹殿的古老氣息。昏迷的王小虎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做了個好夢。而被捆在一旁的孫福，低著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這場因嫉妒而起的風波暫時平息，可前路的玄武丹殿，還藏著更多未知的挑戰，等著他們去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