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這活兒其實相當穩妥，十回裏頭有九回半都平安無事，
    就算真動起手來，對方還得負責醫藥費，要是傷了人，當場賠一千塊！
    你可別小看這一千，普通港人一個月掙的也不過兩千上下！
    平時程南也就叫個十來號人，每人發兩百塊打發了事。
    可那時候他是真窮。
    如今腰包鼓了，哪還能按老規矩來？
    過去吃過的虧，他要一五一十全討回來！
    要不是碼頭地方有限，加上賽馬講究人數不能太多，他恨不得去養老院搬救兵！
    眼下這些人看著個個膀大腰圓，但真正敢玩命、敢拚刀子的，掰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那些狠角色早被各大幫派搶著收走了。
    實際上敢動手的沒幾個，裝腔作勢的倒是一堆。
    “行。”
    程南打量了一眼那身高一米八、隻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男人，點了點頭。
    “老板！我上！”
    刷——
    一個身形瘦削的漢子猛地躍出，抬腿就是一記鞭腿，淩空抽響，帶出一陣風聲。
    “練過彈腿的！您瞧這力道！”
    “上車。”
    一輛大型貨車陸續站滿了人。
    就在這時，碼頭角落慢慢走出一個人，約莫一米七五，身子單薄得像根竹竿。
    “老板……我能……能算一個嗎？”
    他背著一把劍，裹在粗布裏，頭發花白，發型古怪，有點像多年以後的殺馬特青年，若再染個顏色，簡直一模一樣。
    見程南挑的都是魁梧壯漢，他聲音微顫，底氣不足。
    他已經從內地逃到港島好幾天，粒米未進，走路都在打晃。
    “抬起頭，叫什麽名字？”
    程南目光落在他背上的兵器上，語氣平靜。
    這年頭還有人隨身帶劍，確實少見。
    那把劍，八成是八麵漢劍。
    “駱天虹！”
    這一聲報出姓名，中氣十足，仿佛換了個人。
    ……
    當駱天虹抬起頭的刹那，程南心裏就有了數。
    眼前這人，正是傳說中的駱天虹，貨真價實，沒有半點摻假！
    “你這麽瘦，湊什麽熱鬧？”
    “就是啊，看他走路都飄，打起來怕是連拳頭都揮不動，去了丟臉不說，還給老板抹黑！”
    車上幾人冷笑著議論紛紛，轉頭又對程南堆起笑臉，滿臉奉承。
    “老板，這種人別帶了。”
    “可不是嘛，咱這行也有門檻，不能啥阿貓阿狗都往裏塞。”
    這世道，總有那麽些人喜歡斷別人生路。
    哪怕車上早已擠滿，根本不差一個餓得發虛的瘦子，
    仍有人非要把人家往外推，毫無緣由，隻為顯擺自己那點優越感。
    經濟都爛成這樣了，人心卻一點沒變。
    “你！”
    “還有你！”
    “你們幾個，下來！”
    程南冷冷指向那幾個聒噪的漢子。
    幾人頓時跳下車，爭先恐後地表忠心，姿態一個比一個低。
    “滾。”
    程南甩出幾百塊錢，麵無表情。
    若不是圖個吉利，這點錢他都不會掏。
    “你……”
    其中一人還想開口，可對上程南那雙眼睛，話全咽了回去。
    人家是主子，他們惹不起。
    “你上來。”
    程南朝駱天虹招了招手，又點了幾個剛才落選的漢子。
    “謝……謝謝老板！”
    剛滿十八歲的駱天虹骨子裏傲得很，可連續幾天沒吃飯，此刻對著遞飯碗的人，真心實意地感激。
    他狂，是因為有資本狂。
    他的狂，從來都是用拳頭打出來的。
    “跟我坐副駕。”
    這種大型卡車的駕駛室能擠三個人。
    八點鍾，有骨氣大酒樓。
    “抱歉，路上堵得厲害，來遲了。”
    四眼明終於現身，身後跟著幾輛滿載人手的大貨車。
    “堵車？你開的什麽車，坦克？”
    包間裏坐著林懷樂、串爆、冷老、雙番東、火牛和茅躉肥華。
    加上剛進門的四眼明，正好九個人。
    有和聯勝的前輩，也有和聯勝的中堅力量。
    “馬自達？”
    四眼明雖同屬這一代，卻不願跟大d起衝突。
    “你開馬自達，難怪一路堵著過不去！”
    “人家都坐奔馳、勞斯萊斯！你開個馬自達，哼，寒酸樣兒！”
    大d早前就從手下長毛那兒聽說，程南帶了上百號人過來。
    在他眼裏，這就是不地道！
    他認定，這背後一定是四眼明指使的。
    自己人談事，居然擺出這麽大陣仗，外人看了怎麽想？
    還以為他大d怕事、壓不住場呢！
    搞不好還覺得他沒底氣，得靠人多撐場麵！
    更氣的是，吹雞那老家夥欠了兩百萬賭債，躲著不敢露臉，反倒讓小弟來扛；
    小弟又叫來小弟的小弟，一下子拉來這麽多人，分明是來耀武揚威的！
    真是夠瞧的，出來混，誰還講什麽情分？
    四眼明心裏有愧，臉上一陣發燙，可也隻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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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自家老大欠錢不還，連人都不見，這事理虧在先。
    還好身邊有個靚仔楠這樣的後生肯出頭，不然今天大d恐怕更要蹬鼻子上臉！
    “人都到齊了，我講兩句。”大d叼著牙簽，目光掃過全場，“這回話事人，我參選。
    讚成的舉手，反對的也說話。”
    冷老和雙番東是他鐵打的支持者，這點他有把握。
    “我挺你！”冷老果然第一個開口。
    “大d最夠意思，又把荃灣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家獨大，給咱們和聯勝爭足了麵子，我沒二話！”雙番東也跟著表態，語氣豪邁。
    “不管哪個年代，能打出一片地盤，就是大功。”
    串爆作為叔字輩裏有分量的人物，順勢把話捧高一層，
    顯然是想一錘定音，把大d的位置釘死。
    “其實阿樂也不錯。”
    火牛略一遲疑，偷偷瞄了林懷樂一眼，隨即大聲說道。
    “阿樂，你說呢？”
    大d轉頭看向林懷樂，神情認真，“你支不支持我做話事人？”
    別看大d囂張，但他做事一向守規矩。
    哪怕爭權奪利，也隻在框內鬥，從不越界。
    所以他思考問題，永遠先按規則來。
    “你都有這麽多人撐腰，少我一個也夠數了吧？”
    林懷樂笑著回應，語氣輕鬆。
    就在這時——
    有骨氣酒樓門口突然炸開了鍋。
    “吹雞，還錢！”
    “吹雞，還錢！！”
    “吹雞，還錢啊！！！”
    幾百人黑壓壓圍住大門，兆和街瞬間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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