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一大早就到了永和宮，給烏雅成璧請安時雖按著規矩行禮，舉手投足間卻透著股親昵的隨意。他撩袍在繡墩上坐下，還未等宮女奉完茶，就迫不及待地繞到烏雅成璧跟前，麵龐因興奮而微微發亮。
    “額娘，”他壓低聲音，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您讓兒子盯著十七，這幾日可不安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本薄冊子，“聯絡的武將名單都在這裏，連他們密會的時間地點，兒子都叫人記下了。真是沒想到，十七和他們還有聯係，成天裝作一副寄情山水雲淡風輕的樣子，真虛偽。”
    “要不是舒貴妃的身份，那個位置差一點就是他的，他怎麽可能甘心。”烏雅成璧翻看冊子，嘴角勾起冷笑，“估計快了，這次能讓你掙個救駕有功，等額娘去了，也能保你平安。”
    “胡說！額娘一定能長命百歲，平平安安。”胤禎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感動。若不是額娘籌劃，他現在還在皇陵那兒渾渾噩噩，哪能有現在馳騁沙場的瀟灑生活。經曆這一遭他也算看清了，他就不是老四的對手，還不如老老實實在他手下，好歹是親哥。
    “傻孩子，”烏雅成璧伸手輕輕拍了下胤禎的額頭，“刀劍無眼，你可一定要當心自己的安危。”
    胤禎咧嘴一笑，意氣盡顯無遺：“額娘放心，就十七找的那些人，連兒子的衣角都碰不著！”
    正說著，孫竹息捧著一封密信快步進來，恭敬說道：“娘娘，王爺，剛得的消息，果郡王已經派人確認了鸞答應所說的錦盒，預計是明晚動手。”
    ”哀家知道了。”烏雅成璧微微頷首，轉向胤禎時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明晚你找個由頭去陪你四哥，務必要小心。”
    胤禎眉眼間盡是飛揚的神采，利落地抱拳一禮：“兒子不打擾額娘注意了。”說罷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天公不作美，昨日還是碧空如洗的晴好天氣，今晨卻已是黑雲壓城。
    胤禛如常去碎玉軒探望甄嬛，兩人在暖閣裏說著體己話，甄嬛正拿著繡繃子給胤禛看新繡的龍紋，忽聽得窗外雷聲隱隱，胤禛連忙摟住她，幫著捂住耳朵。
    “皇上不是說還有政事沒有處理完，臣妾沒事。”
    “莞莞，你最是怕打雷，一個人能行嗎？”
    “當然沒問題，臣妾肚子裏還有小阿哥在呢，臣妾可要給他做個好榜樣。”
    胤禛失笑，寵溺的搖搖頭，不過到底還是離開了。
    待回到養心殿時，雨點已劈裏啪啦砸在琉璃瓦上。蘇培盛匆匆進來回稟：“萬歲爺，鸞答應今晨突發急症，說是昨夜貪涼多用了冰碗，這會兒正腹痛難忍，太醫說是脾胃受寒，恐要好好養上一段時間。”
    胤禛皺眉擱下朱筆，窗外的雨幕將殿內映得忽明忽暗。他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讓太醫好生照料，這幾日不必來伺候了。”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得他眉宇間陰晴不定。案頭那盞鎏金蟠龍燭台的影子在牆上搖曳，竟似張牙舞爪的活物一般。
    胤禎一路疾奔而來，靴子踏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身後的小太監撐著傘追得氣喘籲籲：“王爺，您慢些，這雨天路滑！”
    “皇兄！”胤禎一把推開養心殿的雕花木門，帶進一陣潮濕的冷風。他發梢還掛著雨珠，卻渾然不覺，興衝衝道：“再過兩個月就是額娘聖壽，你準備了什麽賀禮？臣弟可是尋了件稀罕物什！”
    胤禛本來聽到喧鬧，準備訓斥的，卻在聽到聖壽時神色微動。
    “皇額娘聖壽的確是得好好準備，去年因為你在外麵，皇額娘都是從簡，今年可不能隨意。”胤禛擱下筆，指尖在案幾上輕叩，“你且說說，尋到了什麽寶貝？”
    胤禎咧嘴一笑，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卻掩不住眼中的得意。他正要開口，忽聽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同時看向門口，允禮推門走了進來。
    “十七弟？你不是說蜀郡山峽奇景，今早出發？”
    允禮卻不答話，隻是古怪地笑著，左手高高舉起一揮。殿外頓時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數十名披甲侍衛魚貫而入，將養心殿圍得水泄不通。燭火在他們冰冷的鎧甲上跳動，映出一張張肅殺的麵容。
    “允禮！”胤禎一個箭步擋在胤禛身前，手已按在佩劍上，“你在做什麽，莫不是要謀反？”
    “十四哥既然都這麽說了——”允禮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殿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他猛地收住笑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弟弟我當然要做個徹底！”話音未落，他厲聲喝道：“動手！”
    侍衛們立刻向二人撲來。允禮則趁機快步走向西角落，顫抖著手在佛龕中翻找。鎏金佛像被他粗暴地推倒，香灰灑了一地。終於，他摸到一個暗格，眼中迸發出狂喜的光芒：“找到了！”
    胤禎反手抽出書架上的龍泉寶劍，寒光乍現間已護在胤禛身前。胤禛目光沉沉地盯著允禮的動作，隻見他從佛龕暗格中取出一個錦盒，飛快的打開，從中舉起一枚玉佩。
    殿外再次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巡視的禦前侍衛終於察覺異樣，與叛軍廝殺在一處。刀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偶爾有利刃劃過屏風的撕裂聲。
    “那是什麽？”胤禎反手擊退一人，咬著辮子含糊不清的詢問。胤禛也皺眉，這玉佩他也有印象，似乎先帝時期舒貴妃的舊物。但是允禮費盡心思就是為了找到這個？
    允禮拿著玉佩，癲狂的喜意在臉上蔓延。
    “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聖祖爺的刀，該出鞘了。”
    ……
    “他在做什麽？”胤禎本來還在想允禮要做什麽，手中的劍都握的更緊，結果就聽到他拽了首盧綸的詩。
    胤禛沒有回複，他隱約猜到了什麽，警惕的開始張望。結果允禮說完好一會，什麽變化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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