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搖曳，允禮怔怔地望著地上碎裂的玉佩，臉上血色盡褪。他帶進來的叛軍已被盡數製服，刀劍落地的鏗鏘聲此起彼伏。胤禛負手立在龍案旁，眸色深沉如墨，城門處的號角聲隱約可聞。
    “怎麽會！”允禮踉蹌著後退兩步，不死心的再次開口：“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
    話音未落，胤禎已如獵豹般竄出，玄色衣袍在燭光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他飛起一腳正中允禮腹部，手一鬆，玉佩摔落地上。在對方吃痛彎腰的瞬間，寒光凜冽的劍刃已抵上咽喉。
    “爺管你什麽刀，現在是爺的劍出鞘了！”胤禎劍尖微微用力，在允禮頸間壓出一道血線。
    殿外驟雨初歇，一縷月光穿透雲層，照在允禮慘白的臉上。他望著地上碎成兩半的玉佩，終於頹然跪地。
    胤禎將允禮粗暴地推給侍衛，隨手抹去臉頰上濺到的血漬。他甩劍歸鞘時，劍刃上的血珠在青石地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皇兄，”他抱拳行禮，“今夜鬧出這般動靜，額娘肯定一夜沒睡，臣弟去壽康宮給額娘報個平安。”
    胤禛揉了揉眉心，龍袍袖口沾著的朱砂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去吧，替朕告訴皇額娘，就說一切平安，別讓額娘擔憂。”
    胤禎會意地點頭，轉身時衣袍揚起一陣帶著鐵鏽味的風。殿外月色淒清，他大步流星地穿過回廊，腰間玉佩在寂靜的宮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壽康宮內，鎏金燭台上的燈火微微搖曳。烏雅成璧正在著人安排青鸞。她不確定允禮會不會暴露青鸞，但是以防萬一，她都準備借著今夜這場變故，把青鸞轉移走，保住她的性命。若是之前可能還有些麻煩，但是現在，輕鬆的多。
    “額娘！”胤禎風風火火闖進來，衣服上未幹的血跡在燭光下泛著暗紅。見烏雅成璧安然無恙地與孫竹息說話，他緊繃的肩膀這才鬆懈下來。
    “額娘沒事，倒是你，怎麽這麽多血，有沒有受傷。”烏雅成璧擔心的看著他，招手，等人走近後，取出絹帕細細擦拭他臉上的血漬。胤禎配合地彎腰，咧嘴笑道：“都是旁人的血，您兒子武藝超群，連根頭發絲都沒少！”
    烏雅成璧作勢要打，胤禎忙縮脖子討饒。母子二人又說了會話，他忽然壓低聲音：“額娘，十七說的‘聖祖爺的刀’，莫非是……”話未說完，就在烏雅成璧驟然銳利的目光中噤了聲。
    “兒子隻是好奇，隨口一問罷了，絕無他意！”胤禎連忙擺手，看額娘的樣子，要是他回答慢點，下一秒就舉起巴掌了。
    烏雅成璧深深看了他一眼，指尖輕輕撥弄著腕間的佛珠，聲音低緩卻不容置疑：“有些事，既然與你無關，那不知情才是福分。”
    胤禎心頭一凜，立刻垂首應是。烏雅成璧見他這般模樣，終究還是歎了口氣，轉頭吩咐太醫上前：“仔細瞧瞧，可別落下什麽暗傷。”
    太醫領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礙後，烏雅成璧這才稍稍舒展眉頭，溫聲道：“折騰了一夜，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翌日清晨，宜修強撐著身子，帶著後宮妃嬪們匆匆趕到壽康宮請安。她臉色蒼白如紙，由剪秋攙扶著，腹部隆起的弧度在寬大朝服下仍隱約可見。
    昨夜宮中動靜極大，隱約的喊殺聲、兵甲碰撞聲讓各宮嬪妃心驚膽戰，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天明時分，眾人才驚聞儲秀宮竟起了大火，鸞答應被困其中，活活燒成了焦炭。
    她今晨聽聞果郡王謀逆之事時，腹中胎兒猛地一蹬，疼得她險些暈厥。太醫緊急施針才穩住胎氣。她臉色蒼白如紙，卻不敢耽擱，稍一緩過勁兒來，便立刻領著眾人出發。
    到了壽康宮，孫竹息安撫了幾句其餘人，就讓她們回去了，隻領著宜修一人去見太後。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宜修聲音虛弱，行禮時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烏雅成璧手中佛珠不急不緩地轉動著，她目光在宜修腹部停留片刻，淡淡道：“你有孕在身，何必急著過來？昨夜不過是些宵小作亂，皇帝已經處置妥當了。”
    “兒臣知道，隻不過是擔心皇額娘，再者，昨夜鸞答應葬身火海，兒臣……”
    “可憐見的，終究是命數不濟，阿彌陀佛。”烏雅成璧闔眸輕歎，手中佛珠緩緩轉動，麵上悲憫之色恰到好處。
    宜修見狀，隻得暫且按下心頭疑慮，也跟著歎道：“鸞妹妹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當真是惋惜。”
    她原疑心青鸞是太後安插的眼線，畢竟還記得姐姐容貌的人寥寥無幾。方才那番試探，太後的反應卻滴水不漏，倒叫她一時摸不準了。
    “你這胎，也有五個多月了吧。”烏雅成璧忽而抬眼，目光落在宜修的小腹上。
    “托皇額娘洪福，兒臣一切都好。”宜修低眉順目地笑著，心中的苦楚隻有自己知曉。連番有孕早已掏空了她的身子，更別說她已不再年輕。多少個深夜，她蜷縮在錦被裏，忍受著陣陣絞痛，冷汗浸透中衣時，她都忍不住想——這個孩子，當真能平安降生嗎？
    “哀家這兒還有支百年老參，你帶回去好生將養。”烏雅成璧示意竹息取來錦盒，目光在宜修尖削的下巴上停留片刻，“都瘦成這樣子，還說什麽都好。&34；
    宜修連忙起身謝恩，發間步搖隨著動作輕顫。烏雅成璧擺擺手沒再多言，宜修再次謝恩離開。
    “喵嗚~”
    一聲軟糯的貓叫，778從殿外輕盈躍入，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翹起，三兩下便順著桌腳靈巧地攀上來，一頭紮進烏雅成璧的懷裏。
    ‘媛媛，皇後這胎情況不妙。她的身子早被掏空了，剛生完雙胞胎就又懷上，這個孩子怕是等不到足月。’
    烏雅成璧垂眸給貓咪順著毛，茶盞中升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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