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皇後會出手？”年世蘭順著曹琴默示意的方向望去，指尖輕撫著鎏金護甲，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麗嬪嗤笑一聲，撚著帕子掩唇道：“就咱們皇後娘娘那副病懨懨的模樣？這些年若不是娘娘您處處照拂，她怕是連鳳印都捧不穩呢。”說著還故意將“照拂”二字咬得極重。
    “哼。”年世蘭慵懶地倚在軟枕上，鬢邊的金鳳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若不是太後的侄女，皇上早該廢了她！”
    想到這兒，年世蘭看過來的眼神分外懷疑，覺得曹琴默是在騙她。
    曹琴默，曹琴默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悶，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再抬眼時，臉上已換上恭敬的笑容
    “娘娘明鑒，這還是嬪妾醒來後反複思量，想起來的。自皇後娘娘的大阿哥早夭後，府中就少有聽見嬰啼。即便有幸誕下子嗣，不是體弱多病，便是……”她意有所指地頓了頓，“三阿哥的生母齊妃對皇後為首是瞻，四阿哥生母出身微賤，五阿哥更是湯藥不斷。而但凡懷有子嗣的，十有八九都保不住。”
    “娘娘素來光明磊落，最是看不上這等陰私手段。”曹琴默話鋒一轉，“所以嬪妾想，除了那位，還能是誰？”
    “哎呀！娘娘，可不正是如此！”麗嬪猛地拍案而起，珠釵亂顫，“咱們竟被那病秧子蒙蔽了這許多年！”
    年世蘭的護甲突然深深掐進錦緞扶手，忽然，她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朱唇輕顫：“難道當年，本宮那個苦命的孩兒……”
    “不對，本宮是親眼看著端妃那個賤人送來的落胎藥，若不是她假仁假義，本宮怎麽會喝！而且事後本宮親自過去審問，她供認不諱！”
    殿內霎時死寂。麗嬪縮了縮脖子，連呼吸都放輕了；曹琴默低垂著頭，隻能看見她緊攥帕子的手指節發白。鎏金香爐裏的歡宜香越發的濃。
    良久，年世蘭才從往事中抽身，慵懶地擺了擺手：“罷了，本宮就信你這一回。”她斜倚在軟枕上，語氣裏帶著幾分倦意，“可別讓本宮失望。”
    “是。”曹琴默深深福身，頌芝適時上前打起珠簾，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兩位嬪妃輕手輕腳地退出內殿，隻餘年世蘭獨自對著銅鏡中豔麗的倒影愣神。
    曹琴默原是胸有成竹，豈料一月過去，碎玉軒那位芳貴人非但安然無恙，反倒仗著身孕愈發猖狂，竟敢明目張膽地截走年世蘭的恩寵。
    每每請安時，年世蘭那淬了毒的眼神便如影隨形地釘在她背上，偏生又隱忍不發。這般反常之舉莫說六宮嬪妃，就連胤禛都頗感意外，還當她轉了性子，特意賞了雙鳳銜珠的步搖以示嘉許。
    這日禦花園裏，芳貴人正扶著腰高聲炫耀皇上新賜的翡翠鐲子，恰被路過的年世蘭聽個正著。眼見年世蘭纖指已掐進身旁的牡丹花枝，曹琴默與麗嬪慌忙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
    “娘娘三思！”曹琴默急聲勸道，餘光瞥見遠處探頭探腦的宮人，“這滿園子的耳目……”
    年世蘭狠狠地掐下一朵，砸在曹琴默頭上。她也不敢扔掉，帶著花一起回到翊坤宮。等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年世蘭終於爆發。鎏金香爐被狠狠摜在地上，骨碌碌滾到曹琴默腳邊。
    “這就是你給本宮出的好主意！”年世蘭一把將茶盞擲在地上，碎瓷濺到曹琴默裙邊。
    “娘娘息怒！嬪妾敢擔保，不出三日必有轉機！”這話說的堅定，但是曹琴默可藏在袖中的指尖卻微微發顫。皇後為何遲遲不動手？難道她算錯了？
    好不容易哄得年世蘭重新開懷，曹琴默頻頻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平日裏這個點她都與溫宜玩笑，今日一天不曾見過溫宜了，也不知道她如何，可偏偏年世蘭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
    “娘娘！天大的喜訊！”周寧海一瘸一拐地衝進來，滿臉喜色，“芳貴人方才在碎玉軒跌了一跤，龍胎沒了！”
    曹琴默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悄悄舒了口氣，抬眼期待地望向年世蘭。隻見對方撫掌大笑。
    “好啊！本宮就知道這賤人福薄！本宮都沒有的，她也配？”
    趁著她心情好，曹琴默提出告退，年世蘭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她們離開。
    走出翊坤宮的宮門，麗嬪突然長舒一口氣，扶著漢白玉欄杆輕拍胸口：“可算是能喘口氣了。”她轉頭見曹琴默正扭頭望著自己，難得沒有像往常那般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幾日同在一處受年世蘭的脾氣，加上曹琴默處處恭敬有加，麗嬪看她的眼神竟比往日和善了許多。她扯了扯帕子，壓低聲音道：“要我說，娘娘也真是，何必跟那些個貴人常在較勁？”話一出口才想起曹琴默也不過是個貴人，甚至還不如剛小產的芳貴人得寵，頓時有些訕訕的。
    “咳…那個…”麗嬪不自在地絞著帕子，“我不是說你。你還有個溫宜公主呢，多好。”說著說著聲音漸低，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哪像我，這些年連個動靜都沒有。”
    曹琴默見麗嬪態度好了不少，立刻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姐姐福澤深厚，以後定會有自己的骨肉。再說，我平時裏帶溫宜都忙不過來，姐姐若是不嫌棄，明兒我就帶溫宜去勞煩姐姐去！”
    “哎呀，這有什麽！”麗嬪一聽這話，眼睛一亮，說著就要讓人給溫宜收拾些東西，曹琴默時不時回應著，心中生起個念頭。
    第二天她果真帶著溫宜去找了麗嬪，麗嬪抱著溫宜都不想撒手，讓人拿出不少好東西說送給溫宜。曹琴默沒拒絕成，就收下了，一來二去的，她與麗嬪因為溫宜越發的交好。有時候在翊坤宮，麗嬪還會為曹琴默說兩句好話。
    又一次景仁宮請安，曹琴默和麗嬪一同過去，一路上說著溫宜的事，心情大好。不過這份好心情沒持續太久，皇上準備今年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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