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根纏繞在陳玄陽身上的觸手猛然束緊幾圈，令他渾身都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強大的擠壓感令陳玄陽的臉漲得通紅，喉嚨裏禁不住的吐出夾雜著內髒碎塊的血液。
    但即使如此，他的神情卻沒有顯得多麽慌亂。
    陳玄陽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吐字更清晰一些：
    “凡人？也就是說，你不是人類？”
    那怪物的聲音分外嘶啞，卻莫名透露出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威嚴之感：
    “吾乃掌管世間水域之神，汝等低劣之物自然不配與吾相提並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聞此言，陳玄陽不禁沒有害怕，卻反而癲狂大笑起來，
    黑暗沉寂了刹那，觸手微微鬆開，怪物嘶啞的聲音再次傳來：
    “凡人，吾見過很多人類的記憶，但你似乎與他們有些不同。”
    “吾從你的身上感受不到對死亡的畏懼。據吾觀察，你們人類應該極為懼怕死亡才對。”
    陳玄陽不語，隻是一昧的狂笑。
    噗嗤——
    一根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陳玄陽的嘴中，直接伸入到他的咽喉。
    這觸手大小極為合適，剛好堵滿他的嘴巴，令他再也笑不出聲來。
    陳玄陽瞪大了眼睛，麵色也有些發白，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一頭未知的生物給深了喉。
    怪物再次開口道：
    “凡人，告訴我，你的笑容因何而綻放？”
    陳玄陽“嗚嗚”的叫嚷著，觸手這才緩慢從他的嘴裏拔出。
    陳玄陽緩了口氣，用力咳嗽幾聲，將嘴裏的黏液盡數吐出。
    怪物在一旁虎視眈眈，若陳玄陽依舊拒絕與它交流，它會毫不猶豫的再次堵住他的嘴巴。
    但令它意外的是，陳玄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譏誚的笑容，那雙凡俗的眼睛明明看不到它，但其中閃爍出的明亮之光卻讓它有種如芒在背的錯覺。
    “神明？嗬嗬。”
    “明明自稱神明，卻被困在一間陰暗的房間裏，如同囚徒渴望自由般渴求人類的記憶。”
    “你口中那愚昧不堪的低劣之物，卻恰恰是你最渴望變成的模樣。”
    “你說，我在笑什麽？”
    此話一出，房間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人類，你很特殊，也很聰明。可惜，如果你是從另一扇門進來，恐怕就不會死了。”
    另一扇門？
    陳玄陽神色微愣，忽而想起，在在那條陰暗的走廊裏，貌似的確有兩扇房門。
    一扇門正對著他，一扇門背對著他。
    隻是走廊兩邊牆壁上的畫作，包括畫下的屍骨，全都一模一樣。
    這才令他以為那條走廊是一個對稱的鏡像。
    “另一扇門後，不是你？”
    陳玄陽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知什麽原因，怪物似乎並不急著殺死他，反而與之交談起來：
    “是我，但又不是我。”
    謎語人給老子去死啊！……陳玄陽甩給它一個白眼，說道：
    “喂，怪物，你自稱神明，但我卻覺得你也不過如此。因為我身上有一個秘密，你卻始終沒能發現。”
    “愚昧，嗬嗬。”
    怪物嘴裏發出一道嘲諷的笑聲，竟與陳玄陽方才的嘲笑聲如出一轍：
    “這不過是吾沉眠之中分離出的一絲神性，尚未完全成長，自然沒有太多神異之處。”
    沉眠，神性……陳玄陽暗中將這些東西記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
    “不如這樣，我告訴我身上的秘密。作為交換，你告訴我另一扇門後究竟有著什麽？”
    “吾對你的秘密並不感興趣。”
    怪物話音一轉：“但好奇是人類的天性，所以吾答應了。”
    陳玄陽嗬嗬笑道：“那你先說，反正我命都在你手裏，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反悔。”
    怪物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有理。”
    “另一扇門後，是這具軀體原來的主人。但他死之後，我便與他共享著這具軀體。”
    陳玄陽微微一愣，怪物這句話信息量頗大，讓他一時間有些困惑：
    “什麽叫他死之後，你與他共享這具軀體？”
    “生前他與我做了一場交易，事後卻不肯支付代價。於是吾隻好在他死後將吾應得之物討要回來。”
    陳玄陽大腦飛速運轉，又問道：“那個人是誰？和你交易了什麽東西？”
    怪物卻緩緩道：“凡人，這並不屬於吾應當回答的範疇。”
    “此言差矣！”陳玄陽笑嘻嘻道：“這樣吧，等會兒我告訴你我秘密的時候，你有什麽不懂的，同樣可以問我。”
    “我定然知無不言！”
    聞言，怪物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後，它用怪異的聲調回道：
    “妥了。”
    “那人死前建了一座城，如果不出吾之所料，你應當便是從那座城內進入的這裏。”
    臥槽！東臨城初代城主？！
    這位大佬死後變成了怪物？
    陳玄陽還未完全消化這則消息，便聽那怪物再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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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場交易，除他之外，還有兩人參與。
    吾給了他一道可以世代傳承下去的賜福，給予了另外兩人不死之身。”
    陳玄陽麵色忽然變得異常平靜，他詢問道：“你與他們交易，是想要得到什麽？”
    “醒來。”
    怪物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卻如同雷霆般在陳玄陽的耳旁炸開，令他怔怔失神。
    “凡人，該你說了。”
    身上的觸手再次勒緊，令陳玄陽回過神來。
    陳玄陽臉上的笑容消失，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人。”
    怪物：“？”
    但還沒等它再次詢問，陳玄陽就閉上了雙眼。
    操縱他的李言希在心裏瘋狂回想回想他一路來的經曆。
    “落雲城裏遇大師；鬆風鎮上有白虎；小荒山下小荒村，萬華城裏老瞎子……”
    伴隨著這些記憶被李言希不斷回想，陳玄陽的身軀立即變得黯淡起來。
    “我思故我在”要失效了。
    黑暗中的怪物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時隔數千年，它貌似又要被人給坑了。
    某一瞬，陳玄陽的身體咻然便消失不見。
    漆黑的房間裏，觸手沒了纏繞的東西，瞬間擠壓到一起。
    黑啊中的怪物良久無言。
    倒是它對麵的房間傳來一聲輕笑。
    “神明雖然高貴，但終究不是人類，沒有那些圈圈繞繞的心思，實在太過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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