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青瀾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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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錄腳步未停,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這咆哮嘶吼,他微弓著腰,垂著頭,麵無表情地快步向正殿而去。
    寢殿之外有重兵把守,殷錄卻是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層層士兵來到寢殿門前。
    他抬手推開厚重的殿門,那野獸般的咆哮聲直擊耳膜。
    他快步跨進去,隨後“砰”一聲關上了殿門。
    寢殿門窗在內裏掛了布簾遮擋光線,隻有三三兩兩的油燈費力燃燒著,勉強能看清殿中擺設。
    殷錄垂著頭往寢殿深處走,那咆哮和鐵鏈碰響近在耳邊。
    “王上,太子殿下將那人送去了青瀾居。”
    前方咆哮聲戛然而止,但很快,搖曳的昏黃燭光之中又傳來了“嗬嗬”的喘氣聲,還有粗糲嘶啞的如同生鏽鐵器摩擦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太……太子……血……血……藥……嗬嗬……”
    殷錄麵色未改,語氣未變,“王上,殿下說要陪那人在青瀾居小住幾日。”
    “嘩啦!”
    鐵鏈因外力拉扯而瘋狂拉扯碰撞,那“嗬嗬”的喘氣聲又變成了野獸般的嘶吼。
    “藥……藥!賤人!殺……殺……”
    殷錄在鐵鏈“嘩啦”聲中緩緩抬起頭,視線落在昏黃光線裏那個寬大床榻中央。
    那發出“嗬嗬”喘氣聲和嘶啞咆哮的男人便跪坐在寬大的床榻中央。
    床榻四角的床柱上各鑲著一條粗大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卻是鎖在男人幾乎皮包骨般幹瘦的手腕與腳腕,迫使他隻能在床榻中央些微活動。
    男人披頭散發麵目猙獰,寬大的衣衫在他骨瘦如柴的身體上顯得格外寬大,在他掙紮晃動間,隱約可見他衣衫下的皮膚爬滿了奇怪的黑色紋路。
    他便是拓跋烈的父親,紫庸如今的“病重”君王——紫庸王。
    “王上,您不該威脅殿下的。”
    殷錄無視紫庸王的怒吼,聲音淡淡地說道,“如今,您怕是要自己再多忍受幾日了。”
    “啊!!!殺!殺……賤人!殺……”
    紫庸王奮力地掙紮起來,淩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一隻血紅的,帶著凶戾血光的眼睛露了出來。
    他伸長手臂,鐵鏈在“嘩啦”聲中被繃得筆直,他十指成爪,試圖掐死近在咫尺的麵無表情的殷錄。
    嘶啞而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寢殿。
    “殺!!!該死!!!殺……”
    拓跋烈一行人的車馬進宮門不到一炷香便又出來了,宮門前的侍衛好奇,卻沒有一個人敢問,甚至連八卦都不敢明目張膽。
    他們筆挺地站在宮門兩側,見著拓跋烈的馬車走遠,這才開始眼神交流起來。
    直到那隊人馬徹底消失在街道盡頭,幾個侍衛這才大著膽子湊到一處小聲八卦起來。
    侍衛甲擠眉弄眼:“嘿!你們說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把那位帶回來了?”
    侍衛乙不確定:“是吧!你們沒看到有兩輛馬車嗎?那位肯定就坐在後麵那輛馬車裏。”
    侍衛丙點頭:“我也覺得是,你們沒聽說嗎?殿下讓軍中人稱呼那位為九皇子呢!”
    侍衛丁:“我也聽說了,太子殿下這是真的要讓那人回歸王室啊!那人血統可不純正!況且王上肯定會因為當年那件事殺了他的!”
    侍衛甲不削:“有太子殿下在,王上殺不了他。”
    其他三個侍衛聞言,齊齊讚同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
    侍衛丙:“不過我還聽說,那位九皇子在南楚這些年在邊關女扮男裝做舞姬!”
    眾侍衛震驚,侍衛丁驚呼道,“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
    侍衛甲若有所思:“難怪呢!我聽聞太子殿下這些年一直在找他,卻一直都沒消息,原來是女扮男裝了,還成了個舞姬,怪不得找不到他人。”
    侍衛乙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笑意,:“管他怎麽藏不還是被殿下抓到了?不過往後王宮裏可要熱鬧了。”
    侍衛甲不知想到了什麽,也笑了起來,
    “王上怕是會想盡辦法弄死他,即便王上弄不死,長公主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馬車從王宮出來後便進了西街大道,幽都王城中,以王宮為中心共有四條主街,以圈環繞,主街最靠近王宮的兩層府邸多是王公大臣,從第三層開始便是一些有權有勢的富賈商人,以此類推,到最外圍的地方住的便是平民百姓。
    青瀾居作為太子拓跋烈在城中的房宅資產,自然是坐落在位置最好的第一層。
    馬車離開宮門沒多久便到了。
    不過這青瀾居是拓跋烈早些年送給夏清的府邸,雖然夏清跟著他長居東宮,倒偶爾會在此處小住幾日。
    府邸外觀與其他府邸沒什麽不同,但進去之後卻是大相徑庭。
    府中沒有什麽假山流水小曲回廊,繞過壁影,後麵是大片爬藤綠植,地上也是種滿了花草。
    這哪裏是人住的宅院?這分明就是給花草修了座豪宅!
    白芷乍一見到這場景,頗有些驚訝,夏清卻是歡歡喜喜地拉著他從花草中間的小徑往裏走。
    被丟在原地的拓跋烈當場黑了臉,但瞧著夏清臉上開心的笑容,他又生生忍住了將夏清扛走的衝動,隻是目光陰沉沉地盯著白芷。
    “這裏是不是很漂亮?”
    夏清的語氣明顯歡快了許多,大概是因為回到了屬於他的自在的天地。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親手栽種,你可能忘記了,紫庸的土壤貧瘠,很難養活花草,皇宮更甚。”
    王宮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土壤出了問題,很少能種活花花草草,偏夏清又是個愛花草的人,於是他便叫人在城中尋了這府邸專門給他種那些東西。
    “這裏是殿下送我的,土壤還是從他國運回來的,不過即便是這樣,要種活這些花草也費了我不少心思。”
    “這府中的淩霄花種得最多,長勢也是最好,”夏清指著圍牆還有各處柱子和爬架上的綠藤說道,“你瞧瞧,他們長的多好!這府中底下有地龍,溫度比府外高些,不用等到夏日,這些淩霄花就能全部開花。”
    “還有地上種的這些花草,也是因為地龍才能早早開花。”
    白芷瞧著這滿宅的花草綠植,嘴角微抽,他根本想象不到拓跋烈那樣陰險狠辣又無情的人竟然會為夏清準備這樣一座豪華的府邸就為了讓他養花草,甚至為了花草存活還特地從他國運土,甚至連地龍都燒上了就為了讓這滿園花草開花?
    夏清見他不說話,笑著道,
    “你可是除了我和殿下之外第一個來參觀我的花園府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