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紫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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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車馬沿著幽深宮道緩緩向著東宮而去。
白芷看著如同棺材一樣的漆黑宮牆,他似乎能聽到宮牆之上,那些青綠色蟲子蠕動爬行的聲音。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放下簾子,白芷勉強壓著心頭莫名生起的厭惡,麵無表情地坐在馬車之中。
隻是他們才剛走不久,宮內另一條宮道上便走出一個內侍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在道路中央垂首而跪,生生逼停了拓跋烈的馬車。
這宮中沒有人膽敢阻攔他的車駕,除了那位病入膏肓的紫庸王。
夏清大概能猜到他們帶著白芷進宮恐怕不會順利,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轉頭看向拓跋烈。
後者身子未動半分,隻是語氣冷冰冰地問著趕車的侍衛,“怎麽了。”
侍衛的聲音很快從車外傳進來,“殿下,是王上身邊的殷錄公公。”
“哦?他不在父王身邊照看著,跑來攔我的車駕做什麽?”拓跋烈眸色幽暗,又忽然想到什麽,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告訴他,等本殿下回宮休整一番便去長生宮看望父王。”
殷錄公公沒動,依舊跪在宮道中間,頭垂得很深,“殿下,奴是奉王上之命前來為殿下傳一句話。”
“什麽話?”拓跋烈的聲音粹著冷意,他大抵能猜到那老東西會說什麽。
“王上說,他不想見到那個人,讓您把他送出宮去。”
殷錄公公頭垂得更低了,但聲音卻是不小,在這空曠而寂靜的詭異宮道上格外突兀。
白芷自然也是聽到了,也能猜到前麵那人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紫庸王不見他。
是不想,還是不敢?
白芷端坐在馬車之中,半垂著眸也看不出絲毫情緒,唯有唇角那抹冷笑彰顯著他心中的譏諷。
不光他這個當事人,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殷錄公公口中所說的“那個人”自然指的是白芷。
眾人麵上露出些許微妙的神色,在讓人看不到的角落,三三兩兩的人在偷偷交換著眼神。
隻要是在這紫庸皇宮待了多年的老人便都知道,後麵馬車裏那位被他們太子殿下尋回來的九皇子可不是個尋常人物。
當年那位九皇子和他母親在出逃前差點殺死了他們的王上。
當時王上便下令全國追殺他們母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隻是沒想到那母子二人竟能一路逃回南楚去,一躲就躲了這麽多年。
這事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紫庸王曾下了殺令,不許有人再提起當年那件事和那母子二人,否則一律剝皮拆骨,血肉拿去喂養蠱蟲。
而且,若非當年那致命一擊,他們王上也不至於提早十多年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那可是詛咒,紫庸王室都無法逃脫的詛咒!
幾乎每一代紫庸王都是因此而死,無一例外。
紫庸君王皆短壽,而如今這位紫庸王,因當年那次重傷,隻怕更短命。
可偏偏太子殿下要將那人找回來,還要恢複他的皇子身份。
前些日子王上得知後怒氣攻心,便又提前發作了。
聽聞今日太子殿下回宮,王上幾乎耗盡所有精力保持了片刻清醒,就為了讓殷錄為他傳這一句話。
拓跋烈將白芷一路帶回來可沒避著人,且還特地交代下去見了白芷要稱呼其為九皇子。
因此這王城裏的人提前收到消息也正常。
但他們也都知道,紫庸王那殺令奈何不了拓跋烈,他們這位太子殿下雖還隻是個太子頭銜,但如今紫庸一切國事都是由他掌管,他與紫庸王不過是差了一個頭銜而已。
拓跋烈勾著唇冷笑了一聲,“他病成那樣,倒是依舊耳聰目明。”
殷錄公公垂著首,他知道這句話接不得,反正話已帶到,至於他這位太子殿下聽不聽,就不是他這個太監能管的著的了。
遂又轉移了話題,隻是說話時聲音明顯有些顫栗,“殿下,王上近日腦子不大清醒,他說,他說若是您執意要將那位帶回宮,您想要的東西,他便不會給您。”
那不是緊張,不是冷,而是因為恐懼而顫栗。
果然,拓跋烈聽到之後雙眼微眯,眸中聚起寒意。
車內傳出輕微的敲擊聲,那是拓跋烈指尖落在車內憑幾上的聲音。
殷錄鬢角起了汗,一顆一顆地往下墜。
他們這位太子殿下與王上的關係可不好,今日王上用那東西威脅了殿下,隻怕殿下要動怒。
但他沒想到,馬車中傳來一聲輕笑,“既然父王不想見他那便罷了。”
“我這便讓人將他送到城中府邸去,若哪日父王想通了,我再帶他進宮。”
“隻是皇弟多年不曾回到王都,隻怕會住不習慣,本太子心疼皇弟在外漂泊數年,打算好好安頓他讓他盡快適應,你便去告訴父王,本殿下便在青瀾居陪皇弟住上幾日。”
拓跋烈沒有動怒反而接受了紫庸王的威脅,這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太子殿下不會因為和王上動怒便殃及他們這些池魚。
但,殷錄的冷汗卻更多了,幾乎連後背衣衫都被冷汗濕透。
他交握在身前的雙手止不住地輕顫,一滴冷汗“啪嗒”一聲打在他顫抖的手背上。
“是……殿下。”
殷錄腳步匆匆的向太玄宮趕去,那是紫庸王的寢宮。
直到此刻,他身上那股如蛆附骨的寒意才漸漸消失。
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頭上快風幹的冷汗,這才跨進了太玄宮內。
剛進門,便聽到一陣陣如同野獸咆哮的聲音,伴隨著鐵鏈拉扯碰撞“嘩啦”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