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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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
    拓跋璃?
    白芷微不可及地顰眉看向夏清,低聲問,“你與拓跋璃有過交集?”
    “從無交集。”夏清搖搖頭,他也有些疑惑,那位長公主可是向來看不上他的,又怎會給他送請帖。
    他看著床上臉色還有些泛白的白芷,這怕不是借著邀他做掩護,實際上真正想邀的人是白芷吧?
    “你想去嗎?”
    夏清問道,不過他雖這樣問,卻並沒有打算讓白芷去。
    當初回王城時,紫庸王讓殷錄在宮道上攔住馬車不讓白芷出現在皇宮,便能看出來他對白芷這個兒子不待見。
    這長公主當時在閉關,倒是沒傳出什麽動靜,但觀她以往性格作風,她可瞧不上白芷心中混血的皇子。
    畢竟當年這王宮中混血的皇子公主不少,如今幾乎無一活口,幾乎都被這位長公主抓去養蠱做實驗了。
    如今她邀白芷參加春日宴,隻怕是把主意又打在了白芷身上。
    “不去。”白芷眉眼微沉,眸中殺意一閃而過,他語氣淡淡,臉色瞧著卻是更冷了些。
    他與那拓跋璃可有著匕首穿掌的恩怨,那人隻怕記恨了他十多年,如今聽說他回來,隻怕已經想好了一百種折磨弄死他的法子。
    他可不會去自投羅網。
    夏清聽他這樣說,連忙點頭讚同,“嗯嗯,確實不能去,這位長公主折磨人的手段比我家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那人沒什麽兄弟姐妹情,平日不是在養蠱訓練蠱,就是在四處抓人去折磨。”
    那位長公主殘忍程度可謂是令人發指,當年她瘋起來連自己駙馬都被她折磨得半死,最後還被她剁碎了拿去養了蠱。
    而她至今仍住在王宮不回她的長公主府也沒別的原因,就隻是因為王宮之中有一處專門關押最低賤的奴隸的地方。
    那女人別說他國人見了聞風喪膽,就是這幽都中紫庸人見了也是退避三舍的。
    她要見白芷定然不安好心,這鴻門宴他們可不能去。
    於是他對門外等著答複的高淦道,“九皇子身體有恙怕是得在床上休養兩天去不了,我要留下來照看九皇子也去不了。”
    “你去幫我們回了,就說多謝長公主款待,等過些時日殿下回來了,我再同殿下去長公主府看望她。”
    “是。”
    高淦在門外回應,聽著聲音像是鬆了一口氣。
    夏清陪了白芷半日,晚飯也是在他房中用的,直到看著白芷吃了藥,他這才起身告辭。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找你。”
    白芷沒有說話隻是向他點了點頭。
    屋中燭光搖曳,白芷怔怔看著床頂紗帳,陰影之下的淺淡紫眸覆上了一層痛楚與哀傷。
    心髒在微微刺痛。
    這刺痛將白芷驚醒,他在心中告誡自己此事不是他該傷痛的時候,他強行將那抹沉悶的哀傷壓了下去,又深呼吸幾次調整好呼吸,強行給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他在想那位長公主找他是打算做什麽?
    報仇?還是想讓他繼續成為她的試驗品?
    隻是虛弱的身體沒支撐到他想出問題的答案,很快他便精力耗盡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但他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燭光輕微的搖晃中,渺小的飛蟲撞入火苗裏,驚起一粒微小的火星。
    床帳陰影下,昏睡過去的白芷不安地皺起眉頭。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了十多年前。
    紫庸位北,冬日是極寒冷的,入了冬,大雪小雪遍不會間斷,所有的一切都會淹沒在這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茫茫之中。
    包括這座陰暗幽森的皇宮。
    包括皇宮西邊關押奴隸的寬闊校場。
    校場周圍是被荊棘層層疊疊給圍起來的。
    這荊棘與其他的略有不同,這是由人血養出來的,荊棘烏黑油亮,但若將其折斷,便能看到內裏鮮紅如血。
    不僅如此,這些荊棘有毒,且是劇毒,人隻要被它劃破一道口子,傷口就會痛癢難忍,且慢慢腐爛,直到這人徹底變成一灘爛肉爛骨。
    那荊棘牆很高很厚,有些地方還掛著新鮮的,半腐爛的或是徹底腐爛的屍體。
    這是紫庸那位長公主早些時候專門叫人種的。
    那位長相乖巧的長公主殿下有著折磨人的特殊癖好。
    人人聞之變色。
    校場裏一直都有人的,五六十個吧!再早一點或許有七八十個,一百多個?兩百多個?上千個?
    記不清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因為再過段時間,這偌大的校場裏或許會一個人都不剩。
    這裏許久沒添新人了,大概是件好事,但也或許是件令人擔憂的壞事。
    因為沒有新的人進來,死的人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如果運氣好一點或許能成為活到最後一個的人。
    但這事誰又說得準呢?
    這是一個巨大的遊戲獵場。
    這裏麵活著的人皆是獵物。
    這裏沒有避風雪的房子,沒有保暖的被子,沒有解渴的水,也沒有填飽肚子的食物。
    他們唯一能夠取暖的方式就是五六十個人擠成一團互相取暖。
    “又死了一個,怎麽辦?”
    驚悚而顫栗的聲音在擁擠的人群裏響起。
    瑟縮的人群開始聳動,或許驚恐,或許害怕,或許興奮。
    但沒有人會傷心的,為什麽呢?
    因為他們又有食物了!
    他們開始驚恐了!開始害怕了!又開始興奮,開始期待了!
    有食物了啊!
    多麽美好又讓人作嘔!
    “我們把她埋了吧!”許久,沸騰的人群裏響起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像是害怕,又像是祈求,“好不好?趁他們沒來之前!”
    “我們悄悄將她埋了吧!求求你們了!真的!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嗚咽聲被夾雜著雪的寒風吹散,“我求求你們!放過她吧!”
    所有人都看著中間匍匐在地壓抑著痛哭的女人。
    是啊!誰又受得了呢?沒人受得了的。
    可是沒有人動,沒有人去埋那個死去了,且冰冷僵硬的人。
    所有人都僵著臉,冷漠,貪婪,恐懼,麻木。
    為什麽沒人動?為什麽沒人去埋掉那個已經死去的屍體?
    嗬,誰知道呢?
    或許是被惡鬼關久了,被同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