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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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翊把沈浪派去了邊關,甚至封了征遠將軍,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
皇帝是要那沈浪前去接管尹家軍!
當初尹決明去北境還是頂著城防營總督頭銜去的,無論輸贏,他都隻是京州城防營的總督,打完了仗就得回京述職,如今沈浪去支援卻是有了名正言順的接手尹家軍的旗號。
且尹決明這個京州城防營總督不過才三品,按理說尹決明這次打了勝仗該給他升官嘉爵,可皇帝一句等人回來再行封賞就給打發了。
這征遠將軍可是正一品武將,等他到了邊關,尹決明都得聽他調遣!
但聽皇帝的意思,無論尹決明受沒受傷,他都是要將尹決明給困在鎮北王府的。
薛平死後,如今西南猛虎關接手的人便是太後的人。
四大邊關太後手中掌握了一支,鍾山闕駐守將軍邱延乃是十一皇子舅家,十一皇子出事後,邱家安靜了許久,他們應當不會輕易投靠太後或皇帝。
至於南邊嘉陵關,左臨禹與尹家有私交,這次與紫庸對戰,便也有他在暗中幫襯,左臨禹不會投靠任何人。
這次尹家生變,正是他們安插人手奪得尹家軍的最好時機。
慕容翊聖旨已下,其他人就是再有什麽心思也得歇著。
慕容燁收斂神色,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讓沈浪接手,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太後和皇帝都想要把北境兵權握在手裏,不管那哪派人都是麻煩,但若是沈浪便不一樣了。
沈浪是尹家的人。
有他在,尹決明即便真的重傷也不會出事,尹家軍也不算落入旁人手中,尹決明更不會因此受到威脅。
隻是這樣一來,慕容翊與太後不和便越發明顯。
孫有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看向上位的皇帝,眼眸微暗,但到底也沒再阻攔。
皇帝派了自己的人手去北境,顯然是已經不相信太後,此時他得趕緊去同太後商議,在那件事情辦成之前,決不能讓皇帝的手中有太大的兵權,否則後麵的事情就不好做了。
事情定好,慕容翊便散了朝,隻是杜鑫沒能逃過一頓廷杖。
慕容翊不像先帝,對那些直言不諱的臣子欣賞且寬容,且杜鑫這幾日幫著尹決明,明顯便是在和他作對,加之今日杜他在朝堂上對慕容翊話中暗諷言辭不敬,慕容翊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更何況他早就想殺了他!
即便此刻殺不了他,但總也能讓他吃盡苦頭。
那三十廷杖,對杜鑫那樣的文弱文臣來說也能去了半條命。
慕容翊想到此處,心中總算舒坦了許多。
隻有嚴正聽到學生要受三十廷杖時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他想要為杜鑫求情,慕容翊卻是一甩衣袖走了。
祝允輕更是臉色冷的嚇人,他看向上首已經空蕩蕩的皇位,眸色暗沉。
有兩個金吾衛過來押解杜鑫,祝允輕冷著臉上前,語氣中透著擔憂,“修竹!”
杜鑫看向他,直愣愣撞進他雙眼中那一抹擔憂與心疼裏,微微怔愣,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是勸告,也是提醒,“祝大人,莫要抗旨。”
祝允輕神色一擰,眉眼更沉了一分。
說罷,目光瞥了兩人一眼,說道,“本官自己走!”
杜鑫沒等那兩人上前壓著他,自己抬步向著殿外走去,他臉色沉靜,腰背挺直,如寒冬岩石中迎著風雪的韌竹,腳步沉穩,未見絲毫懼意。
祝允輕跟了半步停下,手中笏板被捏出了一道微不可及的細小裂紋。
慕容燁見徐聞遇扶著嚴正追了出去,他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整個大殿裏隻剩下他和臉色陰沉的祝允輕兩人。
祝允輕是個殺人如麻的笑麵虎,甚少有人能見到他打碎溫和的麵具露出這般陰沉的神色。
“祝大人。”慕容燁腳步微轉走了過去。
祝允輕目光從大殿外收回看過來,神色依舊很冷,“下朝了,業王不回府?”
慕容燁又靠近了他幾分,在祝允輕擰著眉退開前小聲道,“本王昨日得了個消息,關於上一任大理寺卿真正的死因。”
祝允輕目光一沉,“你想說什麽?”
“今晚業王府。”慕容燁聲音很輕,隨後退開兩步拉開距離,看了眼殿外,感慨般說道,“杜大人一介文人,也不知撐不撐得住這三十廷杖,祝大人不去看著點麽?”
祝允輕目光又暗了一分,目光沉沉地盯了他一瞬,隨後大跨步走了出去。
業王怎麽會知道老師當年的死因?
當初老師忽然病倒,他那會兒不在京州,等他得了消息回來,老師已經病故了。
老師病得突然,他的確有所懷疑,隻是不等他開始查,老師的書房卻先失火燒毀了。
那火太大,屋中一切都化為了灰燼,什麽都沒留下。
那火起得蹊蹺,也大得可疑,他敢篤定是有人想要毀屍滅跡。
隻是後來他查了很久半點消息也沒查出來。
這業王當初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若不是尹風維護隻怕早就死在了後宮。
如今尹風失蹤,他不僅沒有安分地當個閑散王爺躲開權力爭鬥,竟然敢跑出來多管閑事,也不怕他那皇帝哥哥以為他想謀權。
聽他那話那般篤定,應當是有了什麽確切的消息,隻是他能從哪裏得來消息?
難不成尹風給他留了人手?
不論如何,晚上他也會去一趟業王府一探究竟。
直到祝允輕的身影消失,慕容燁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他站在大殿中央的紅毯上,視線越過那高大的殿門看向烏雲壓頂的天空。
良久,慕容燁也大步向外走去,隻是在跨出大殿之時,他向後看了一眼。
那張金色而寬敞的龍椅靜靜地待在台階之上。
那個位置,慕容翊能坐,他也能!
慕容燁耽擱了這麽一會兒,出宮時正遇上嚴正一行人,祝允輕也在。
三十廷杖打完,杜鑫早就昏了過去,這會兒正被祝允輕抱著向宮外走。
杜鑫臉色蒼白如紙,額發被冷汗濡濕,黏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平日裏清俊的眉眼此刻因痛楚而緊蹙,即便昏迷也未舒展。
受廷杖是要去衣袍的,杜鑫那件綠色的官服此刻隻鬆垮蓋在身上,隨著祝允輕走動間,便能看清那截露在外的裏衣被血浸透,紅得刺目,隨著祝允輕的步伐,幾不可聞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洇開細小的暗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