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漸漸離岸。
    唐雲立在船頭，朝褚紅離開的方向遠眺一眼，很快挪開視線。
    她身後，黃巧心還在怦怦跳。
    吉祥倒是沒心沒肺地鑽進船艙裏，找尋著茶壺。
    黃巧平複好心情，探頭看著水麵，隻見水麵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她摸著臉……好神奇的易容術。
    雖然她不知道找尋家主的那些是什麽人，但方才她隻是從人群中遙遙瞥了為首之人一眼，便覺其威嚴凜然，氣勢不凡。
    從這樣的人手下逃脫……這可太刺激了。
    她看向唐雲，正想問些什麽，就見唐雲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聲。
    那褚紅是半造化境，誰知道她的耳朵能聽到多遠的聲音，萬一被察覺到異樣就不好了。
    黃巧立馬捂住嘴。
    唐雲往船艙裏走去，吉祥已經在案幾上倒好了茶水。
    “坐。”
    唐雲率先坐下。
    黃巧坐在她前麵。
    緊接著，她眼睜睜看著唐雲從袖兜裏掏出筆墨紙硯，挨個擺在案幾上。
    ……家主的兜真能裝啊。
    唐雲又在袖兜裏摸了半天，終於找到空間裏存放起來的小匣子。
    她取出小匣子扔在案幾上，對黃巧道：“你先看看。”
    黃巧雙手接過匣子，打開一看，見盒裏是一張紙條，她拿出紙條展開，隻見裏麵寫著“保持聯係”四個字。
    唐雲之前殺掉清河縣私兵後放走那隻信鴿，她每隔一段時間放走一隻麻雀追蹤，最後隻回來一隻麻雀。
    麻雀匯報信鴿飛往了京城，她的其他麻雀順便截住了那隻飛回來的信鴿，這張紙條便是當時京城的來信。
    還好她習慣性囤著了，這不就用上了？
    唐雲問：“能寫嗎？”
    黃巧神情一凜，這是家主第一次吩咐她做事……她咬牙道：“這裏隻有四個字，範例太少，不過，好在這是正楷，我能做到八成相似。”
    八成麽？
    唐雲微笑：“八成足矣。”
    ……
    慶陽府。
    程筠看過唐雲寫的紙條，又抬頭看著麵前的彭弗，以及彭弗身後著黑衣佩長刀的一群人。
    她扭過頭，和唐河麵麵相覷。
    ……
    江麵上。
    褚紅立在船頭，緩緩抬起手，掌心朝前，一股無形內力從她掌心湧出，周圍的空氣自發流動。
    不一會，有風憑空起，主桅上的白帆被吹得鼓起，發出“呼呼”的響動，船婦們傳來一陣驚呼。
    抵達造化境能化天地之力為己用，褚紅能被稱為半造化境，便是因為她隱約能引動風力。
    有風相助，這艘船在江麵上快速航行。
    天色漸晚，前方的江麵上終於露出三艘高大商船的影子，船帆上的帆布上隱隱繡著“魯”字。
    褚紅手下出示了刑部令牌後，一行人登上了魯家商船。
    一個總管迎上前來，一臉討好地搓著手：“大人，我們魯家在這一塊都做了幾十年了，一直都做的正當生意，我們不可能窩藏逃犯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褚紅手裏塞銀子。
    褚紅沒理會她，冷著臉道：“搜。”
    一行人散開，挨個搜查船上每個人的相貌，是否易容。
    魯家的商船極大，每次出海可能還會遇到海盜，所以每次出海都會帶足人手，單中間的主船上就有上千人，兩艘副船上各有上百人。
    而褚紅一行人隻有十幾個人，要檢查完所有人，這是個破費時間的活計。
    總管陪著褚紅站在甲板上，一臉無奈。
    等檢查完三艘船上的所有人後，天色已經擦黑。
    十幾個手下甩著手，黑著臉朝褚紅走來。
    褚紅眉頭蹙起：“沒找到人？”
    十幾人齊齊搖頭。
    總管放鬆下來，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大人，我都說了，我們不可能窩藏逃犯的，我們魯家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褚紅問：“船上有沒有暗室？”
    有幾人點頭，但緊接著又搖頭：“暗室裏放的都是財物和糧食，沒有藏人。”
    幾人說著，又動了動酸痛的胳膊。
    總管趁機邀請道：“各位大人們一路奔波勞碌，都辛苦了，不如先在我們船上休息休息，吃點酒菜？”
    聽了這話，好幾個人臉上露出意動來。
    她們今日跟著褚紅追查了一天，跑了陸路，又追查水路，此刻都十分疲憊。
    但她們沒說話，而是看向褚紅。
    褚紅冷聲道：“時間緊迫，回去的路上再休息。”
    所有人立刻振起精神，齊聲道：“諾。”
    總管站在船頭，看著離去的褚紅一行人，輕聲問：“剛剛送禮了嗎？”
    船員搖頭：“她們都沒收。”
    總管感歎了一句：“難得，這幾個刑部的官員倒是令行禁止，法紀嚴明。”
    船員擔憂：“她們今日沒找到逃犯，又沒收我們的賄賂，日後會不會遷怒於魯家？”
    總管笑了：“我們又沒有犯法，不必擔心。”
    靜了片刻，船員又問：“前幾日我們不是已經出發過三艘船了嗎？今日怎麽又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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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管道：“家主做了一個大買賣，隻發三艘船的貨不夠，這不又加了三艘。”
    已經離遠的船上，褚紅睜眼，這魯家的商船確實沒有問題。
    ……
    夜色漸濃。
    褚紅再次回到慶陽府。
    見到她沉下來的臉色，等在岸上的人便知道結果了，都沉默著不敢說話。
    褚紅上岸後便問：“有沒有找到那唐雲用過的東西？”
    一人上前來報：“我們去遲了一步，錦衣衛已經把唐雲用過的東西全部焚燒了，連她睡過的被褥、用過的碗筷也都沒留下。”
    一個小圓臉上前問道：“大人，不知用過的紙是否可行？”
    褚紅看向她：“什麽紙？”
    小圓臉道：“大人，那唐雲不是剛剛參加了鄉試麽？屬下想著，那些試卷保守嚴密，不好得手，不過，學子們考試時一般還會用一些稿紙，那些稿紙防守倒不如試卷那般嚴密。”
    褚紅問：“你叫什麽？”
    小圓臉欣喜道：“大人，屬下叫文曲，文曲星的那個文曲。”
    褚紅點頭：“那稿紙可以一試，這段時日你跟著我。”
    文曲立刻拱手：“諾。”
    不需要敲定行動細節，褚紅收斂氣息，一個人潛入貢院。
    稿紙的防守確實不十分嚴密，不到片刻，她找到唐雲的稿紙，因為所有稿紙都是有定數的，她便替換了一張稿紙上去。
    取來稿紙，褚紅回到落腳點。
    她的屬下已經牽來幾隻訓練過的狗。
    褚紅將稿紙遞過去。
    幾隻狗探頭湊過來，嗅了嗅。
    這張稿紙自然不會隻有唐雲接觸過，收卷的、保存的人以及褚紅都碰過，但鄉試共九天九夜，也就是說，這稿紙和唐雲同室相處的時間更長，留下的氣味自然更濃。
    更何況，鄉試結束後，這稿紙便被好好保存在密室裏，這才過去一天，稿紙上的氣味尚還濃鬱。
    很快，幾隻狗都扭頭朝一個方向，汪汪叫著。
    褚紅抬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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