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共舞一曲吧。”
    那全然陌生的神靈發出了邀請，祂伸出手，蒼白纖細的手臂，漂亮的像是如寒冰雕琢而成。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夢中的自己騎在小鹿上，這樣說。
    名字……名字嗎？
    “我的名字是，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女神。”
    這全然陌生的神明是新誕生的神明嗎？
    祂掌握著怎樣的神權呢？
    祂長得真漂亮啊！如果願意參加諸神的晚宴，會被那群男神們紛紛追捧吧？
    自己跳一下小鹿，將手搭在了那女神的手上。
    “你要跳什麽舞？咳咳，其實我也不太會跳舞哦。”
    “沒關係，我會引導你。別害怕，塞勒涅。”
    在林間，在夜晚，在冷白的月光照射下，
    陌生的神明啊，我問你，你為何笑容冰涼？
    “隻是有些想家。”
    “你的家不在這裏嗎？”
    “是啊，我的家在很遙遠的地方。”
    一曲又一曲。
    金發的神靈說，“在我的故鄉，人們總是將思念寄托給月亮。”
    “塞勒涅，但月亮隻是月亮，不是嗎？”
    月之神啊，你甘願流淌進一汪死水，將你的全部心事托付給一麵冰冷的牆。
    你想，是否從初見起，她就已經判定了自己的死期？
    月光，更加明亮又哀傷的月光，照射著大地。
    深淵層內，維爾特利驚恐的看著月亮。作為曾經的月神眷屬之一，它比任何惡魔都能夠更清晰的感知到那位即將複蘇。
    他怎麽會不害怕呢？
    即便那是一位溫柔又懦弱的神明，可那終究也是神明。
    在那個紀元末尾，他同反叛者們一起，將虛弱的月殺害。
    用漫天的黑夜掩蓋月亮的哀嚎，用迷霧遮住月亮的眼睛，將月亮驅逐到荒原，用利劍刺穿月亮的心髒，最後將那枚掠奪來的神格獻給了女神。
    以此，來換取女神的庇佑。
    他們原本想著獻上神格的話，獻上他們拚命掠奪過來的神格，獻上他們背叛舊主得來的神格。再怎麽樣，也能得到女神的庇佑了吧？
    這是那位傲慢的神靈卻說，“我不在意。”
    祂既不在意那枚神格，也不在意月神的隕落。
    如此傲慢的存在，輕易摧毀了所有的舊時代。
    維特利爾害怕的躲在了棺材裏麵，為什麽？為什麽這群舊時代的生命就像是蟑螂一樣頑強？為什麽人類突然又信仰了月亮？該死的女神，為什麽？為什麽不出現？
    難道就隻能在這裏等死嗎？
    自己這個級別的惡魔要是突然逃出深淵層，絕對會出事情。到時候麵臨的就不隻是月亮了。可是不逃的話，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再怎麽溫柔的人麵對殺害了自己的凶手，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吧？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我不想死。
    逃又逃不了，不如，就再次把月亮殺死吧。
    他哆哆嗦嗦逃出了魔網終端，找到了自己一直關注的那個賬號。
    心一狠，直接給他們發送了私信，“我舉報，月神要複活了！”
    他就不信了，女神教會還真能看著這群早就死掉的神明複活。他們真的能坐視不理嗎？
    這群狂妄自大的家夥，這群恐怖的狂信徒怎麽會允許其他的神明來分享女神的信仰？
    嘿嘿，塞勒涅，時代變了。以前殺你還需要找同盟一起圍獵，現在隻需要拿出魔網終端舉報一下就好了。
    這個時候老古董維爾利特才不得不感歎人類帶來的改變是多麽的快捷，魔網真是一個偉大的發明。
    自己甚至足不出戶，就可以把消息傳遞到千裏之外的教會。
    嘿嘿嘿！
    然而教會在接到這個舉報的時候，卻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動作。
    到了冬天，盡管亞琛多斯一年四季如春，卻還是讓教皇的身體逐漸的感覺到了吃力。
    人老了就是這樣的。
    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在流逝，能清晰的感覺到死亡正一日比一日更快的到來，甚至恍惚之間，能看見死神的報喪鳥正盯著自己。
    可即便如此，“我還不能死啊。”老教皇撐著一口氣，始終不願意閉上自己的眼睛。
    虛空進一步擴大，甚至連一些虛空降臨之物都能在夜晚出現。而自己的繼任者，那名王子殿下，被選中的王子殿下軟弱無能，每天就隻知道吃喝玩樂。
    自己又怎麽放心把教會交到這樣的人手上？
    神啊，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肺部因為過於老慢而無法感受到全部新鮮的空氣。
    神啊，他幾乎是悲傷的想著，再讓我多活一段時間吧。
    起碼在您歸來之前，讓我帶著教會再為您鋪一段路吧。
    他神色恍惚，似乎又看見了一隻黑色的報喪鳥正與自己對視。
    “你快要死了，西爾維斯特。”那漂亮的少年不知道又何時出現在了教皇的房間裏麵，他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神色愉悅的輕笑。
    “你要死了。”他再次重複道，“你活不過今年的冬天。”
    “是嗎？”或許人老了，也沒有那麽重的戾氣了。
    “你甘心嗎？就這樣死去。”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老教皇的身後，手掌自然而然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背負著罵名，被那群一無所知的人們憎恨著，就此死去。”
    “你甘心嗎？”
    老教皇沒有說話，他盯著自己視線中的那隻報喪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永生對你而言唾手可得，不是嗎？你隻需要進入虛空，虛空將慷慨的賜予你力量。”
    “這不比什麽女神更加的慷慨嗎？”
    “你信仰了一輩子的女神，卻早在你出生之時就已經離去，你這一輩子就沒有得到過任何神明的回應。”
    “西爾維斯特，你看看你，現在已經老成什麽樣子了？曾經明明是我最中意的孩子，現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聽到這裏，老教皇終於將視線從報喪鳥身上移開，“這有什麽辦法呢？人類向來就是這樣的種族。”
    “我隻是按部就班的蒼老了而已，這對人類而言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回過頭微微一笑，“自然和您這樣的非人生物沒法比了，畢竟我可是最正宗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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