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娘騙人！" 念蘇踮著腳尖，指尖在葡萄架下的蛛網間遊移，露水沾濕了她垂落的鬢發。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暈，卻照不見傳說中的九十九顆星芒。"明明隻有九十八顆！" 她氣鼓鼓地跺腳，繡著並蒂蓮的裙擺掃落幾片枯葉。
    石臼旁的七七停下搗藥動作，鳳仙花瓣在杵棒下滲出妖冶的朱砂色。"星芒要子時才會全開。" 她的聲音像浸了薄荷，清冷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安撫。"危字還沒寫完呢。" 少女盯著石臼裏扭曲的汁液紋路，突然發現第七道筆畫竟自動延長，在晨光裏凝成血珠。
    "姐姐快看！" 小滿的驚呼帶著顫音。三歲稚子正趴在曬穀席上，烏豆在他胖乎乎的手指間排列成北鬥形狀。第七顆豆子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蜷縮的蠱蟲，暗紅色複眼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它在看我......" 小滿的胎記在頸側突突跳動，那是塊形似凰紋的紅色印記。
    院門突然被撞開，雲疏舉著掛滿鵲巢的竹竿衝進來，"懷瑾哥哥！你看這個！" 十二歲的少年跑得滿臉通紅，發間還粘著幾片梧桐葉。巢中狼毫的血漬未幹，殘布上的焦痕讓懷瑾瞳孔驟縮。"是段將軍的戰袍。" 他的聲音沉如磐石，"七夕劫......" 硝煙混著腐疫的氣息鑽進鼻腔，懷瑾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報——藍婆婆的蛇筏正在下遊集結。
    "我的鈴鐺！" 念蘇驚呼著去抓脫手的銀鈴。那串祖傳的響鈴此刻如活物般飛向鵲群，在羽翼間碰撞出急促的節奏。"是《鶴鳴九皋》的調子！" 雲疏突然拍手，虎頭鞋上的鈴鐺跟著作響。少年話音未落，上百隻喜鵲突然組成巨大的嘲風圖騰，陰影籠罩的竹匾下，七七的口水正巧滴在黴變的板藍根上。
    "這是苗文！" 懷瑾的指尖拂過舒展的葉片，"子時三刻，疫火焚橋。"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上個月在黑市聽到的傳聞：藍婆婆正在煉製能焚盡生機的疫火。"得阻止他們。" 青年攥緊腰間的藥鋤，掌心沁出冷汗。
    "蛇皮！" 小滿突然把泡脹的蠱蟲殘骸塞進雲疏手裏。蛇皮在鳳仙花汁的浸泡下浮現頁碼，懷瑾翻動《瘟疫論》的手突然頓住——那頁批注處的初祖血書正在發燙。"鵲橋非橋，實為疫道......" 他喃喃重複，突然想起三年前段將軍提到的"雙生陣"。
    "姐姐輕點！" 小滿縮著脖子，任由七七把板藍根糊在他的胎記上。"會痛嗎？" 念蘇舉著沾了朱砂的鳳仙花，猶豫著不敢下手。"要像畫畫那樣。" 七七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將花瓣按在小滿頸側。"凰紋......" 少女盯著漸漸浮現的金色紋路，突然想起藍婆婆額間的蛇鱗印記。
    "河道的瘴氣......" 雲疏蹲在水缸邊，看著浮起的軍紋發怔。"是藍婆婆的蛇筏路線。" 他突然把沾了靈泉的手指塞進嘴裏，"好腥！" 少年皺著臉吐口水，卻看見水麵倒影裏，段將軍的身影正在糧倉前舉著火把。
    "爹爹在等我們的信號。" 念蘇把最後一片銀鈴碎片係在鵲足上，"可是怎麽讓他知道焚糧？"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用斷甲。" 懷瑾突然割破手指，將血珠滴在甲片上。"月光下會反光，摩爾斯電碼的"焚糧"是......" 他還沒說完，七七已經把朱砂汁塗滿鳥喙。
    "小心火！" 蘇丹看著燃燒的蛇筏驚呼。"這是避疫丹，含在舌下。" 她把藥丸分給孩子們，目光落在小滿的胎記上。"凰紋發燙了。" 念蘇突然抓住小滿的手，看見他掌心浮現出暗金色紋路。"那是祖祠的方位。" 懷瑾突然指向東方，那裏飄著幾縷異常的青煙。
    "爹爹！" 念蘇對著河麵大喊。段嘉衍的輪廓在火光中若隱若現，蛇紋旗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安"字。"他收到信號了。" 雲疏的虎頭鞋突然炸開火花，鞋底銀釘在泥土上烙出星圖。"是北鬥第七星的位置。" 七七突然指向糧倉，"那裏埋著疫糧！"
    "小娃娃們倒是聰明。" 藍婆婆立在火中大笑，蛇形發簪在烈焰中吞吐信子。"可惜晚了！" 她話音未落，七七突然把整罐板藍根汁潑向火牆。"念蘇！銀鈴！" 少女的呼喊混著爆裂的火星，銀鈴碎片在高溫中融化，竟凝成一把匕首狀的法器。
    "用胎記！" 懷瑾突然把小滿推向河邊。三歲稚子的腳掌剛觸水，整條河道突然沸騰。"好燙......" 小滿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堅持住！" 雲疏抓住他的手，兩人的體溫在接觸瞬間交融，水麵蒸騰的霧氣中浮現出段將軍的戰甲輪廓。
    "藥囊來了！" 念蘇指著俯衝的鵲群。成百上千個藥囊墜入火海，雄黃粉混著避疫丹炸開金色光芒。"這是......" 藍婆婆的笑聲戛然而止，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蛇皮袍在金光中剝落。"初祖的淨化瘴氣！" 懷瑾突然想起血書中的記載，"隻有雙生血脈才能催動......" 他看向七七和小滿，突然發現兩人頸側的凰紋與蛇鱗印記正在呼應。
    "祖祠的方位......" 蘇丹捧著沾血的荷葉，聲音發顫。"生辰是中秋。" 七七盯著羽管滲出的血字，突然發現焦痕拚成的八字與自己的命盤驚人相似。"我們是雙生子？" 她看向小滿，後者正用胎記烘烤濕羽，露出困惑的神情。
    "玉玨給我！" 念蘇突然搶過蛇杖上的玉玨。朝陽穿過玉玨，在地麵投下八個燙金大字："中秋月圓，藥王歸位。" 少女突然想起藍婆婆消失前的呢喃："雙生祭......"
    藥田盡頭的焦土突然裂開，新芽破土而出的瞬間，念蘇聽見熟悉的銀鈴聲。"是爹爹的玉佩！" 她指著嫩葉上的金紅色汁液，那些紋路竟與段將軍戰甲上的雲紋一模一樣。"藥王歸位......" 懷瑾突然跪坐在地，"原來我們才是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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