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槐樹開花了？" 蘇丹的竹籃從指間滑落，晨露在花瓣上折射出詭異的虹光。古槐枝椏間懸著的人耳狀花朵正簌簌掉落，每片花瓣落地即化為腥臭黏液。"上個月還枯得像死樹......" 她的聲音發顫，突然瞥見王鐵柱跪在樹根處啃食花瓣，嘴角淌下的汁液裏浮著米粒大的蠱蟲。
    "鐵柱叔！" 念蘇的銀鈴剛響，王鐵柱突然暴起。"他眼睛是紅的！" 雲疏拽著小滿後退，虎頭鞋在泥地上劃出三道深痕。懷瑾的藥粉還未撒出，七七已經爬到樹根前，將搗爛的雄黃糊在樹皮上。"躲開！" 少女的警告混著爆裂聲，王鐵柱在黑霧中癱軟倒地，嘔出的黑水衝開泥土，露出半枚刻著段將軍軍紋的青銅藥符。
    "這是傀儡符。" 懷瑾的指尖撫過符麵裂痕，"三年前剿滅的巫毒教餘孽......" 他突然想起上個月在黑市聽到的傳聞：藍婆婆正在收集蘇家藥人血脈。"得查清楚源頭。" 青年攥緊藥鋤，掌心沁出冷汗。
    "以人心為皿......" 蘇丹的指尖劃過靈泉中的苗文，藥典殘頁上的蛇鱗粉突然自燃。"藍婆婆在複製初祖的藥人術！" 她的聲音帶著顫音，突然發現藥櫃暗格裏的藥人簿在發燙。"小滿！別碰......" 話未說完，三歲稚子已經用胎記貼上當歸匣，匣底彈出的泛黃名冊讓念蘇瞳孔驟縮。
    "二叔公的名字！" 少女的銀鈴掉在地上，"他十年前就病逝了......" 念蘇的聲音帶著哭腔。懷瑾翻動名冊的手突然頓住，最新一頁的墨跡未幹，赫然寫著村長李德福的名字。"生辰是秋分......" 他喃喃自語，突然聽見窗外傳來老槐的呻吟。
    "花瓣有字！" 雲疏的虎頭鞋碾碎一片花瓣，"是張嬸的生辰八字！" 少年突然把沾著黏液的手指塞進嘴裏，"好苦！" 他皺著臉吐口水，卻看見藥田上空盤旋的鴉群突然集體墜地。
    "讓開！" 七七把整罐雄黃粉潑向正在翻曬藥材的村民。藥粉觸及張嬸袖口時騰起青煙，"她手臂有傀儡符！" 少女的驚呼讓懷瑾的藥鋤當啷落地。"雲疏帶小滿走！" 他話音未落，七個村民突然轉頭，瞳孔變成蛇類豎瞳。
    "他們在等月亮！" 雲疏指著西沉的殘月，鞋底銀釘在地麵劃出星圖。"月滿則傀成......" 懷瑾突然想起血書中的記載，"需要斷心脈蠱......" 他還沒說完，念蘇的長命鎖突然解體，鎖鏈如靈蛇纏住最近的藥人。"快塞避疫丹！" 蘇丹的呼喊混著爆裂聲，鈴芯滾出的藥丸正卡在蠱蟲咽喉。
    "小滿別怕。" 七七握住三歲稚子的手，將板藍根汁塗在他胎記上。"會痛嗎？" 念蘇舉著沾了朱砂的鳳仙花，猶豫著不敢下手。"像被螞蟻咬。" 小滿縮著脖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看！" 他突然指向藥田，七個藥人身上浮現出與古槐相連的樹根虛影。
    "樹心是空的！" 蘇丹的采藥刀劃破樹皮，內壁貼滿的黃符突然自燃。"是爹爹的筆跡！" 念蘇指著焦黑的符紙，"傀陣通軍營......" 她的聲音突然被震顫打斷，小滿的胎記貼上樹幹瞬間，樹皮龜裂露出深埋的青銅甕。
    "村長的心髒！" 懷瑾的藥鋤懸在半空，"血管連著樹根......" 他的話被村民的嘶吼淹沒。"雲疏帶小滿走！" 蘇丹將避疫丹分給孩子們，目光落在青銅甕上。"這是雙生陣的陣眼。" 她突然想起藍婆婆消失前的呢喃："至親為傀，方破死局......"
    "讓我來！" 七七突然咬開手指，將血珠滴在初祖玉骨上。"會很痛嗎？" 念蘇抓住她的手腕，眼淚砸在玉骨上。"比上次被蛇咬輕。" 少女的笑容混著冷汗，玉骨插入心脈的瞬間，整個藥田被黑焰籠罩。
    "小娃娃們倒是有種。" 藍婆婆的虛影在火中顯現，蛇形發簪吞吐著黑霧。"可惜......"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小滿的胎記突然爆發出金芒。"爹爹在軍營！" 三歲稚子的哭喊混著爆裂聲，凰紋化作金鳳虛影撲向北方。
    "快阻止他！" 蘇丹指著水鏡中的段嘉衍，將軍的劍鋒已抵住自己咽喉。"用虎頭鞋！" 雲疏突然踢開藥臼，雄黃粉混著靈泉潑向鏡麵。"爹爹小心！" 念蘇的銀鈴碎片在空中炸開，段嘉衍的劍尖偏三寸，刺中身後藥傀的眉心。
    "中秋月宴......" 藍婆婆的嘶吼隨著槐樹炸裂消散，圓月沁出血色。"我們該回去了。" 懷瑾突然跪在地上，藥人簿最新頁浮現出蘇丹的生辰八字。"原來......" 他的聲音哽咽，"至親為傀，方破死局......"
    "每滴露水都有蠱卵。" 蘇丹捧著荷葉的手發抖，"這是傀儡母蠱......" 她突然發現七七含著露珠的嘴角滲出黑血。"看見村長了......" 少女的瞳孔映出畫麵：藍婆婆剖開村長胸膛時，銀鎖從傷口滑落。
    "這是我的長命鎖！" 念蘇從蛇紋匣中取出帶血的銀器，鎖芯殘留的藥香讓懷瑾臉色劇變。"和傀儡符的配方一樣......"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接生念蘇時，藍婆婆曾來賀喜。"難道......" 青年的聲音發顫，"念蘇才是藥人......"
    "小滿別怕。" 七七把發燙的玉玨按在三歲稚子掌心，"生辰是中秋......" 她突然看見焦土中冒出的新芽，葉片脈絡竟與段將軍戰甲上的雲紋相同。"藥王歸位......" 少女的呢喃混著晨露滴落聲，藥田盡頭的古槐殘樁突然開出金色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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