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旅人信標·心念燭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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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人信標?”瓦爾特盯著手中泛著銀芯的白燭,指腹無意識摩挲著燭身溫潤的質地。
    他從未想過破局之法竟如此直接。
    按說明來看,以自己的意誌力,傳送幾乎萬無一失。
    可越是簡單的答案,越讓他心生警惕,愛莉希雅此舉背後究竟藏著什麽盤算?
    餘光掃過安禾懵懂的麵龐。
    自家女兒明顯被規則影響,記憶都出現了偏差。
    但隻要能帶她離開,憑借星寶的能力,恢複記憶便有希望。
    “閨女,爸爸一會兒要點亮這根蠟燭。”瓦爾特聲音放柔,卻難掩語氣中的鄭重,“不管發生什麽,不要抵抗,緊跟著爸爸。”
    “這是什麽蠟燭啊爸爸?”安禾好奇地湊過來,“是愛莉姐給的嗎?做什麽用的呀?”
    瓦爾特點了點頭,將蠟燭微微舉起,
    “對,這是愛莉希雅給我們的「旅人信標」。”
    “就像它的名字,能送我們去想去的地方。”
    “我們最近精神不太好,出去轉轉,說不定能好起來。”
    安禾眨了眨眼睛,剛想問為什麽不帶媽媽和弟弟,卻又咽了回去。
    隻和爸爸單獨出去旅行,好像也很有趣!
    這麽想著,她用力點了點頭,馬尾辮跟著晃了晃。
    瓦爾特見狀也不再猶豫,伸手從桌上拿起火機,拇指重重按下開關。
    下一瞬,
    幽藍的火苗竄出,點燃了白燭,銀芯爆發出刺目的強光,將整個病房照得通亮 。
    與此同時,瓦爾特開始默默回想「無憂回廊」的場景。
    搖曳的燭光中,兩人的身形如同被熱浪扭曲的虛影,開始逐漸模糊變形。
    在他們的視角裏,僅是眼前一閉一睜的瞬間,刺鼻的消毒水味與病房慘白的牆壁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泛著冷光的光帶與遠處機械行走的白袍身影。
    星寶看著瞬間清醒的瓦爾特和安禾,光板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
    “你們倆什麽情況?”
    “喝個水暈這麽久,醒了又突然發呆?”
    瓦爾特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對愛莉希雅身份的無限猜測,迅速在光板上回應,
    “幻境有些棘手,但解決了。”
    雖是這般說著,但他心底還是有些懊悔。
    那麵粉色鏡子和微型門扉還留在病房。
    蠟燭能力已然如此強大,另外兩個道具想必同樣不凡,錯失它們實在可惜。
    另一邊,安禾晃了晃腦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眼神先是一片迷亂,不過很快就恢複清明。
    她無聲地舒了口氣,拿起光板,指尖在其上滑動,
    “太可怕了!”
    “若不是爸爸,我恐怕還困在被規則扭曲的記憶裏,永遠也走不出來。”
    說著,就便將幻境發生的事跟星寶描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星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瓦爾特,旋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怪不得命運神權突然能用了……
    這麽說的話……
    嘶……
    那豈不是……
    瓦爾特不知星寶心中所想,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在光板上寫道,
    “景元將軍他們到哪了?”
    星寶回過神,深深地看了一眼瓦爾特,旋即笑嘻嘻的寫道,“快了快了,馬上就來啦!”
    字句剛剛浮現,遠處光帶盡頭便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鏡流一襲素衣,步伐沉穩如淵。
    符玄緊隨其後,腰間掛著熊熊。
    景元牽著杏仙的手,兩人眼神交匯間滿是溫柔。
    ……
    團隊匯合,無需多言,眼神交流已勝過千言萬語。
    景元迅速在光板上共享了他對回廊跳躍機製的分析——時間幾何跳躍機製。
    即,
    3→6→9→1→2→4→8→1→5→10
    循環機製。
    幾人對景元的智慧由衷的讚歎。
    接下來的路途,是意誌與規則的無聲交鋒。
    每一步都必須嚴格遵循“靜默規則”,連呼吸都要控製得極輕,稍有不慎發出聲響,就可能觸發“淨化”。
    行走時,所有人的腳掌都精準地落在光帶中央,不敢觸碰兩側晶壁分毫,生怕留下毛發、皮屑等物理痕跡而違反“純淨足跡”規則 。
    「一:此地禁止發出任何聲音,包括語言、哭泣、咳嗽、歎息、過重腳步聲。必要交流請使用光板意念書寫,短暫顯示)。」
    「二:務必嚴格行走在光之路中央的引導光帶上,禁止留下任何物理痕跡,如毛發、皮屑、物品。」
    但人總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天性。
    在看到白袍人影不小心掉落的“物品”時,幾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好奇”的極端情緒。
    「三:保持內心平靜無瀾,禁止產生“強烈”的悲傷、憤怒、恐懼、狂喜等極端情緒,檢測到情緒波動超標將觸發淨化。」
    也多虧星寶能抗,區區光柱抹殺,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舒暢。
    就這樣,在星寶的庇護下,幾人很快便走到了5號區域的“安魂日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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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光球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晶壁上的規則告示開始瘋狂閃爍。
    眾人立即屏息凝神,按照訓練無數次的動作閉目靜立。
    唯有星寶不僅沒有收斂,目光反而如同實質般在鏡流和符玄身上遊走,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
    在近乎凝固的寂靜中,時間每流逝一秒都像重錘敲擊心髒。
    當“安魂日輪”終於緩緩隱去,眾人緊繃的神經剛要鬆懈,星寶已如離弦之箭般動了起來。
    她竟然隨手扯出一方輕紗,在空中一抖,搭成一個隱秘的小帳篷。
    不等鏡流和符玄反應,便如餓虎撲食般將兩人拽了進去。
    無聲的緋靡氣息帳篷中傳出,惹得杏仙麵紅耳赤地扭過頭去,安禾則害羞地躲到了瓦爾特身後。
    景元見此情形,眼神中卻滿是疑惑。
    在他的記憶裏,星寶雖然性格跳脫,但絕不是不分場合的人。
    尤其是在這危機四伏的回廊中,每一個疏忽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可眼前的星寶卻仿佛變了個人,那過分張揚的舉動,還有完全不在意同伴想法的行為,都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但這份懷疑並沒有持續多久。
    在三女休憩之時,瓦爾特將幻境中發生的一切,包括愛莉希雅的援助和詭異的規則漏洞娓娓道來。
    隨著講述,景元原本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眼中的疑惑被了然取代。
    隨後,在接下來的路途中,那個曾經沉穩內斂的仙舟將軍,也和星寶一樣,仿佛換了個人。
    他不再時刻保持警惕,偶爾也會露出隨性的笑容,與杏仙相處時也越發親昵,全然沒了往日的嚴肅自持。
    實話說,瓦爾特是真懵了。
    這位見多識廣的老人家,完全被幾人突兀的轉變驚得頭暈眼花。
    安禾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幾人日日笙歌。
    兩人思索了很久,心底產生了一個結論。
    在這壓抑已久的旅程中,或許釋放天性才是最好的解壓方式。
    隻要不觸犯規則,不影響團隊前行,便由得他們去吧。
    ……
    沿著景元精心規劃的路線,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終於,在抵達10號區域後,一座巍峨的光之門扉出現在眼前。
    那光門足有數十丈高,由純粹的光芒凝聚而成,仿佛連接著另一個世界。
    光門散發出的柔和光芒,與回廊冰冷的白光截然不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溫暖。
    眾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期待和興奮。
    星寶率先一步踏入光門,她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漸模糊,隨後徹底消失。
    緊接著,鏡流、符玄跟著星寶依次踏入。
    景元牽著杏仙的手,輕輕捏了捏,給予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一同走進光門。
    瓦爾特攬著安禾的肩膀,深吸一口氣,父女倆也踏入了這道神秘的光門。
    “嗞——”
    「歡迎……光臨……」
    隨著一陣不算悅耳的提示音,幾人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劇烈的偏轉。
    周遭的冷白色調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機盎然。
    無憂鎮,名副其實。
    天空是永恒柔和的蔚藍,飄著般的雲朵。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草木清新。
    街道幹淨整潔,兩旁是風格各異卻和諧統一的建築,爬滿了生機勃勃的藤蔓,盛開著不知名的、永不凋謝的鮮花。
    清澈見底的小溪穿鎮而過,水聲潺潺,如自然的樂章。
    這裏的居民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平和愉悅的笑容。
    沒有匆忙,沒有焦慮,隻有從容與滿足。
    孩子們在開滿蒲公英的草地上無憂無慮地奔跑嬉笑,老人們在開滿紫藤花的回廊下對弈品茗。
    這裏是六道世界的“桃源”,是混沌海中最堅固的堡壘。
    無憂回廊那嚴苛到極致的篩選規則,加上“魔祖”那通天徹底的偉力,構築了幾乎無法被外力侵入的屏障。
    即便是大羅金仙級別的存在,想要強行突破二者的防禦,也需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這裏是真正的“絕對安全區”。
    “哇……”安禾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發出驚呼。
    “真美啊……”符玄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鏡流輕撫過爬滿藤蔓的石牆,指尖觸到某處凸起的符文,“神話與科技交融。”
    她低聲感歎,素來清冷的嗓音裏難得泛起漣漪,“這些建築的結構是仙舟未曾記載的構造,當真是不可思議。”
    星寶張開雙臂旋轉,“看到沒?這才是生活!”
    她突然躍上溪邊的水車,“我宣布,本神要在這裏賴上幾百年!”
    景元笑著攬住杏仙的腰,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耳後紅痕,
    “當將軍天天操心正事,哪有這般自在?”
    他低頭輕吻杏仙發燙的耳垂,引得少女嬌嗔著捶他胸口。
    “便在這裏休憩百年罷!”
    瓦爾特看著眾人沉浸在喜悅中的模樣,握著安禾的手緊了緊。
    “你們……真的不打算繼續取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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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回應他的,是星寶拋來的一顆晶瑩剔透的果子,
    “取經?”
    “取個屁!”
    “哈哈哈哈!”取經團夥哄笑起來。
    瓦爾特與安禾對視一眼,父女倆同時陷入沉默。
    本想說服這群人放棄西行儀式。
    但萬萬沒想到啊!
    這些人本身就一點兒正事兒不幹!
    不過……也好!
    瓦爾特望著遠處嬉戲的孩童、溪邊浣衣的婦人,微風卷起藤蔓上的花瓣落在肩頭。
    以自己和安禾的境界,在這裏休憩幾百年也不過是短短一瞬。
    時間對於他們這些長生者來說,早已失去了意義。
    想到這,他將視線投向安禾,眼中滿是溫柔,
    “那我們就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好!”安禾用力點頭,隨即深吸一口空氣中清甜的花香,胸腔裏滿是難以言喻的喜悅。
    於是,夢寐以求的生活於此展開。
    ……
    ……
    鏡流在無憂鎮一處靜謐山穀中,潛心鑽研「欲望」。
    百年間,她不斷感悟,終於領悟了「人欲道神技」。
    ……
    「人欲道神技——惑心·縛心籙。」
    「將自身意念編織成線,通過目標滲入其意識,可植入虛假記憶、修改情感傾向、操控其物理行為。」
    「特性:無法豁免自我合理化」
    「ps:受術者潛意識會將所有違和感美化成“靈光乍現”或“福至心靈”。」
    ……
    至此,神技已得其三。
    ……
    除領悟能力外,星寶、鏡流、符玄三人同居在一座懸浮於雲端的琉璃仙閣中,盡情享受著甜蜜的三人世界。
    星寶的色孽權能在這裏找到了最“健康”的釋放方式。
    ——追求極致的感官享受與精神愉悅。
    仙閣內時常流淌著能洗滌靈魂的仙樂,彌漫著令人心醉的異香。
    她們品鑒六道搜集來的奇珍異果,在由星光編織的溫泉中嬉戲,於能映照心象的幻境中探索無盡的精神奇景。
    生活的好不自在!
    ……
    瓦爾特徹底放下了往昔的重擔。
    他開了一間小小的工坊,用最普通的手工工具製作精巧的機械鳥、會自己翻頁的書架、能奏出自然風聲的音樂盒。
    出身「理之律者」的他手藝相當精湛,充滿奇思妙想,深受鎮民尤其是孩子們的喜愛。
    安禾則成了鎮上的“小先生”,教孩子們畫畫、認字,講一些瓦爾特工坊裏“發明”的奇妙故事。
    小惡魔則是充當起“體育老師”,帶著這裏的孩子們翻山越嶺、冒險探秘。
    父女三人日子過的是相當快活!
    ……
    而這期間發生了一件“大喜事”!
    某一年夏日清晨,蟬鳴透過雕花窗欞滲進屋內。
    景元利落地翻身下床,這是他自仙舟為將時便烙進骨血的生物鍾,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
    清水淨麵後,他執起象牙梳對著銅鏡盤發。
    可就在木梳勾住發尾的刹那,他的動作卻陡然僵住。
    鏡中,那常年被軟甲束得緊實的小腹,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
    景元:“?”
    指尖顫抖著撫過那片陌生的凸起,這位素來鎮定的將軍臉色瞬間變得比宣紙還白。
    那熟悉的胎動,分明是生命在腹中蘇醒!
    以他的聰慧,瞬間便想起十年前女兒國那子母河水,以及當時符玄信誓旦旦說已化解的承諾。
    “符玄!!!”怒吼震得窗欞發顫,但劇痛卻讓他踉蹌著跌回床榻。
    原本正在休憩的杏仙被這聲怒吼驚得猛然睜眼,就見自家夫君麵色慘白,雙手死死按著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先是一愣,隨即瞳孔驟縮——那些被遺忘的記憶轟然回籠。
    子母河畔、喝水、懷孕、天道神技……
    嘶……!
    符玄,姐妹矣!!
    杏仙心中瞬間湧起一陣狂喜,卻佯裝驚慌地衝上前扶住景元,
    “夫君!你怎麽樣?”
    她邊說邊小心翼翼將人安頓到床上,手卻忍不住輕輕覆上那片溫熱的凸起。
    嘻嘻……
    奴家要有女兒啦!
    這時,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杏仙開門,星寶、符玄和鏡流早已在外等候。
    三人看到屋內情形,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笑聲。
    星寶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景大將軍這是要生了?都出去都出去,接生這事兒還得我來!
    景元臉色漲得發紫,又羞又怒。
    他咬著牙,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胎兒的靈魂已然成型,此刻再動手,與謀害無異。
    “你們……先出去!”他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杏仙見他痛苦的表情,心底的喜悅不由得散了,拉著星寶問道,“我夫君不會有事吧?”
    星寶拍著胸脯比了個ok,“我辦事你放心!”
    符玄則若有所思,伸手摘下杏仙的一縷發絲,指尖閃過微光,將其化作標簽融入胎兒體內,
    “還是繼承你的美貌比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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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仙見狀,趕忙感激地作揖。
    之後,眾人退出房間,杏仙在外麵焦急地來回踱步。
    沒過多久,一聲嘹亮的女嬰啼哭聲響破天際。
    星寶在產房裏大喊一聲,
    “母女平安!”
    杏仙瞬間紅了眼眶,抬手抹了抹流出的淚花,快步衝進了房間。
    而另一邊,剛剛趕到的瓦爾特和安禾聽到這話,又看看產房裏滿臉蒼白、虛弱不堪的景元將軍,大腦瞬間陷入了宕機。
    母女平安這四個字我們能聽懂。
    但配上眼前這個場景,我們就有點兒看不懂了呀!
    父女倆以為是杏仙懷孕生子了,還買了一堆母嬰用品。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
    仙舟將軍還能自己生孩子的嗎?!
    符玄看出了父女倆的疑惑,便笑著講述了往日的來龍去脈。
    聽完後,安禾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好,好厲害!”
    瓦爾特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景元將軍!”
    屋內,景元蒼白的臉瞬間一綠。
    他的聽覺何其敏銳,自然聽到了父女倆的對話。
    一世英名啊!
    今日毀於一旦!
    他轉過頭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可當目光落在繈褓中女兒粉嫩的小臉上時,到嘴邊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半晌,他抿了抿嘴,最終隻是別過臉去,不再看屋外眾人,默默將女兒摟得更緊了些。
    “就叫她景瑤吧。”景元聲音沙啞,喉結劇烈滾動著擠出這句話,蒼白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繈褓邊緣。
    杏仙緊緊攥著他汗濕的衣袖,用力點頭,淚花奪眶而出,順著泛紅的臉頰滴落在女兒細軟的胎發上。
    繈褓中的嬰兒正舒展著藕節似的手臂,粉雕玉琢的小臉不似凡間孩童的幹癟,眉間縈繞著淡淡光暈,每一次呼吸都帶起若有若無的杏花香氣。
    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活脫脫複刻了杏仙眼尾的弧度,連睫毛輕顫的模樣都如出一轍。
    “謝謝……”杏仙突然轉身朝符玄深深一禮。
    符玄連忙攙扶,佯作嫌棄地撇嘴,“我們的關係用不著說這個!”
    景元:“……”
    阿米諾斯!
    隻有我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可餘光瞥見瓦爾特父女震驚又好奇的眼神時,他發綠的臉色卻漸漸緩和。
    一聲歎息從喉間溢出,他垂眸望著女兒粉嫩的小臉,心中某處柔軟悄然化開。
    罷了,不過是分娩之苦而已。
    和他們相比……
    ……
    沒人知道景元在想什麽,隻道他垂眸盯著懷中繈褓時,指尖總無意識摩挲衣料褶皺。
    因他“產婦”的特殊身份,眾人頻頻投來關切目光,不時有街坊鄰裏前噓寒問暖,勸他多歇養身子。
    但他到底是仙舟天人的體質,分娩之痛雖刻骨銘心,卻不似凡間女子需臥床調養數日。
    晚宴時分,景元已披著錦袍,穩穩抱著女兒出現在宴席中央。
    琥珀色的燭火映得滿堂生輝,酒香與歡笑聲交織,眾人連擺三日流水席,街坊鄰裏紛紛攜賀禮道喜,孩童們追著撒落的喜糖在街巷間奔跑,歡聲笑語回蕩在四周的每個角落。
    此後,日子便如潺潺溪水,在喂養奶娃、逗弄孩童的瑣碎中趨於平淡。
    ……
    ……
    時光荏苒,百年光陰在無憂鎮如同指間流沙。
    這一天,是瓦爾特的生日。
    朋友們齊聚在他那充滿精巧機關和綠植的小院裏。
    鏡流帶來了一壺以「縛心籙」意境溫養百年的清心茶。
    符玄送上了一枚能自發光的、刻著微型陣法的護身玉佩。
    景元和杏仙牽著小瑤兒,奉上了一些花花草草。
    星寶則笑嘻嘻地捧著一個巨大的、裝飾著發光漿果和糖霜花朵的蛋糕。
    小瑤兒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間既有景元的英氣,又有杏仙的溫婉。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瓦爾特麵前,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蛋糕。
    這蛋糕隻有巴掌大,純白的奶油,上麵隻插著一根細細的、潔白的蠟燭。
    “瓦爾特爺爺!”小瑤兒聲音清脆,帶著甜甜的笑意,“爸爸說,大蛋糕是星姨的心意,這個小的,是我特意為您做的!”
    “媽媽說,許願要對著自己最珍視的小蠟燭才靈驗!”
    “您快許個願,吹滅它吧!”
    瓦爾特看著眼前活潑可愛的景瑤,又看看周圍摯友們溫暖的笑臉,心中被百年沉澱的幸福填得滿滿的。
    他慈愛地摸了摸小瑤兒的頭,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那個小小的、燃燒著溫暖火苗的白蠟燭上。
    恍惚間,百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閃過腦海,
    無憂回廊的冷白光帶、幻境的醫院病房、愛莉希雅的幫助、那支點燃後帶他們逃離幻境的「旅人信標」……那支蠟燭,似乎也是這般潔白。
    “嗬……”瓦爾特自嘲地笑了笑,輕輕搖頭,將那一絲不合時宜的恍惚甩開。
    都過去百年了,那場噩夢早已被無憂鎮的陽光徹底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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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最渴望的嗎?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臉,看向星寶她們的方向,用帶著調侃的“老人”語氣說,
    “謝謝瑤兒,真貼心。”
    “不過嘛,星,還有鏡流、符玄,你們幾個也得注意點。”
    “雖說這裏是無憂的永恒之境,但凡事也得有個度。”
    “色孽權能也不是鐵打的,女孩子家,也要懂得‘養生’,莫要……嗯……傷了根基。”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引得鏡流無奈搖頭,符玄臉頰微紅,星寶則誇張地做了個鬼臉。
    “知道啦知道啦,老楊頭兒!囉嗦!”星寶笑嘻嘻地起哄,“快點兒吹蠟燭許願!我還等著吃蛋糕呢!”
    瓦爾特看著眼前跳動的燭火,又看看女兒安禾溫柔鼓勵的眼神,景元和杏仙依偎在一起的溫馨,小瑤兒期待的目光,鏡流與符玄淡然的微笑,還有星寶那永遠活力四射的模樣……心底的幸福感愈發濃烈。
    他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滿足而慈祥的笑容,雙手捧起那個小小的蛋糕,對著那根潔白的蠟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輕輕地、帶著無比幸福和感恩的心情、吹了下去。
    “呼——”
    燭火應聲而滅。
    一縷極淡的青煙嫋嫋升起。
    就在這一瞬間!
    周遭的一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水麵,驟然扭曲、碎裂!
    小瑤兒甜美的笑容凝固、拉長,變得如同抽象畫中扭曲的線條。
    星寶誇張的鬼臉破碎成五彩的光斑。
    鏡流淡然的眼神、符玄微紅的臉頰、景元與杏仙依偎的身影、安禾溫柔的目光……
    所有摯友親人的麵容、聲音、動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然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揉捏、撕扯,化作飛速旋轉、褪色的色塊和剪影。
    無憂鎮溫暖的陽光、清新的空氣、花草的芬芳、潺潺的溪流聲……所有的感官體驗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鼻、令人窒息的——
    消毒水的氣味!
    還有那單調、規律、如同死亡倒計時般的——
    “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的電子音,冷酷地、清晰地、一下下敲打在瓦爾特剛剛還沉浸在百年幸福上!
    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手中捧著的,哪裏還有什麽溫馨的小蛋糕?
    隻有那根剛剛被他吹滅的、冰冷的、潔白的蠟燭。
    「旅人信標·心念燭炬。」
    燭芯處,殘留著一點焦黑,一縷絕望的青煙,正緩緩消散在病房慘白的燈光裏。
    他回來了。
    回到了他以為早已逃離的、被規則篡改的、名為「現實」的幻境牢籠。
    而離開的鑰匙,剛剛被他親手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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